第86页
尹崇月这一昏一睡便是好久,久到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浑浑噩噩又是疼又是酸麻,略微恢复神志几次,但都最后抗争失败没有彻底醒来。
可是她的耳朵却出奇得清楚,听到好多次陌生人的声音和萧恪的声音,但迷离之间只能隐约记得都是些病情,这之间仿佛过去好长时间,她才又隐约苏醒,睁不开眼,然而声音却听得越来越清。
这次多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声音。
贵妃度过难关就好。
这样冷淡却犹如丝绒一般柔软的声音,除了徐荧真还能是谁?
她不会是来看看自己死没死的吧?
尹崇月恨不得当场爬起来和她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但无奈身子根本不听话,除了可以被动使用的耳朵,她连手指头都挪不动半分。
太后不必忧心,满满吉人自有天相,必然无忧,倒是太后娘家如今多事之秋,太后应当多加照看提点才是。
萧恪什么时候学会自己的阴阳怪气说话大法了?尹崇月顿时满意得不行,连腰腹的剧痛也都淡了几分。
皇上真的以为,徐家的事哀家可以做主?皇上听过姚思延的话,如果哀家可以做主,便也不会在宫中以这个身份同皇上说话了。徐荧真说话总是这样进退有度却又不卑不亢,尹崇月很是佩服。
多写太后费心。萧恪声音比徐荧真听起来更是冷淡,太医说贵妃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身体恐怕短时难恢复至康健,那两个孩子如今送至太后处照样,还望太后多多费心。
萧靖和萧海珠送到徐荧真那里了?尹崇月开始觉得不妙,可后来她便明白了萧恪的用心。要真是乱起来了,那些存心起事之人定然以萧靖的名义行事,若真像萧恪所说,如今因为谋反案牵连到徐家,那徐太后又怎能独善其身?偏偏她养两个废太子后裔时出了事,那萧恪就能将太后拉下水来,有的是办法不让她好过。
这招数真像萧恪气急了会做出的事。如今徐太后怕是又是成了他的一个人质了。
都当她男人好欺负呢,尹崇月忍不住很是得意,其实萧恪心机是很深的,他自幼成长的环境在这里,怎么会是个省油的灯?只不过多年伪装小白兔伪装得到位,便被人真的当了可爱幼兽,谁又知道他的獠牙利爪都藏得那么好呢?
这两个孩子也来看贵妃了。他们本就是贵妃的骨肉,此时当然该尽些孝心。以后每日哀家都会遣他们来请安的。
徐荧真并不抵触,或者也是没办法拒绝,只招呼两个孩子进屋来。萧海珠还算镇定,只是室内仍有一丝血腥气味另她紧张不已,向萧恪行礼后凑近看见寻常那样鲜活肆意的尹贵妃如今竟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只有微弱呼吸起伏勉强看得出还算活着。
她便有些惊心,心想若是贵妃出事,皇帝盛怒之下必然要了自己姐弟的性命,如今只希望贵妃无恙,自己倒是怎样都好,然而幼弟年纪尚小很快萧海珠也意识到,那些逆贼虽然假借他家的名义,却明知废太子真正后裔尚在皇帝手中,仍然出此招数,可见是根本不将她和弟弟的安危当回事。一切名义上的忠诚仿佛都是作戏,她便也心中悲凉感叹,一时在尹崇月身边竟然显露出几分乖巧平静与悲伤来。
萧靖年纪小,见到这样情境便是吓坏了,然而他已经习课月余,也不像从前那样懵懂,书中浅显道理识得一二,行礼后又朝萧恪小心翼翼问道:母妃到底何时才会醒来
萧恪冷着脸,心想我比你小子还想知道,但尹崇月总算挺过来,他如今也心态好了很多,之前发狠的恨意渐渐消退,也算能心平气和自己不想见的人讲话了,他略微想了想后对萧靖说道:你好好读书,贵妃醒来后查问你功课,你要让她安心才行。
儿臣晓得了。萧靖小心翼翼回答。
尹崇月觉得萧恪又不是人家孩子亲爹,自己也不是亲妈,干嘛这么严苛要求,差不多就得了。但她又说不出来话,光听了一会儿又昏睡起来,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这期间尹崇月就再没这种感觉了,她仿佛睡了一个极其安稳的觉,疼痛的剧烈也消失不少,这次她醒来时,便是真正的睁开眼睛了。
然而萧恪却不在旁边。
薛平见她睁开眼,喜不自胜,连忙指挥人围上来又是进药又是喂水,等到人都下去干净,尹崇月才见他白皙额头上有一层薄汗,人也清瘦许多。想到可能是萧恪不放心才将一直跟在身边的薛公公留住自己这里,她心中很是感激,便朝薛平努力挤出个笑容来:薛公公,好久不见啦
她语气虽然虚弱,但却是轻快的,薛平一时感慨,连忙应答。然而尹崇月却见他看自己醒来也没有那样开心,似乎另有犯愁,于是便用喑哑的声音努力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薛平似有犹豫,只道:皇上让娘娘好好休息就是,旁的先不用管。
那就是皇上有事?尹崇月立刻警觉, 薛公公,我为了皇上才把自己搞成这样,要是都这样了皇上还是有事,那我可真是亏上加亏,白死这一遭,你快点告诉我
她毫无底气的声音透着明显的虚弱,薛平心中不忍,但略微取舍后下定决心,靠近低声说道:前朝今日有军报到御前,说是宣州有几处原本废太子封邑的地方闹起了事,皇上原本一直守在娘娘床边,听了这事才去的天章殿。那些人似乎是举了靖皇子的旗号,很是不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