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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苏梦枕回握住了她的手。
青衣染血的少女眉目间依然带着一种恣意张扬的意味,见过她那一刀之威的,哪怕明知她此时伤势不轻,却也知道对方几足有把握从袖中抽出蜃楼刀,将来犯者永远留在此地。搀扶着她的深色大氅的青年,从一片病容中生出的领袖群雄的底气和自信,让人无法忽略掉他眼中的不尽寒火。
这样的两个人重新站在鲜血泼洒的地面上,更有一种江湖魁首的既视感。
朱月明突然觉得,这江湖上可能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
他环顾四周,包括那个他觉得跟他看起来很像是一路人的惊涛书生,都在杨无邪无声的安排之下站到了拱卫两侧的队伍之中,金风细雨楼方才的骤变中,确实是有叛徒不假——
但现在楼中各司其职气势连成一片的样子,足以让参加此宴的来客知道,江湖争斗之中跑去对面安插卧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经历此番,他们只有可能比之前更加强势。
这是真正的群龙之首。
而当这些与会之人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传遍江湖的时候,金风细雨楼的声势恐怕要更上一层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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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目送完最后一个宾客离开,忽然肩头一沉。
时年已经阖着眼睛昏睡了过去。
她身上的伤口在山字经的作用下已经几乎完全愈合,这也正是为何这些宾客都觉得,她其实还能打。
然而事实上,扰乱的真气和关七破碎虚空之时带来的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以及她完全耗尽了内劲发出的一击,都让她的胸腔肺腑一种有种紧缩的疼痛。
“楼主,要不要请树大夫……”
“不能找树大夫,他毕竟是宫中的御医,阿年才将米有桥那家伙吓退,不能让她的苦心白费。”苏梦枕将时年打横抱了起来,他看起来长久拖着病体,却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何况她的伤,其实还是来自于关七离开的时候,这不是寻常大夫能看得了的病症。”
他直接将人带上了玉峰塔,看着她从一开始紧皱着眉头到渐渐舒展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轻松之色来。
当她连呼吸也渐渐平顺下来的时候,他从见到她直冲关七而去的时候悬吊着的心才终于安顿了下来。
他猜测的不错,这确实是时年自己可以自愈的伤势。
即便如此,等到时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夜色深沉。
她动了动手腕,却发觉右手正握在别人手里。
苏梦枕正阖着眼帘小憩,被她这动作陡然惊醒。
他一对上她的目光,便下意识地生怕自己此刻握紧她手腕的那只手,太过于明目张胆地逾矩,然而在他松手的瞬间,握住手腕的关系已经发生了颠倒。
她没起身,只是用刚才被握住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想站起来拉开距离的动作。
在近乎生死关头的危机过后,他又突然开始思考,自己暴露了心思是不是多少有些成为她的负累的意思,可惜时年并没有给他这个退让回去的机会。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她侧着看过来,床边的灯烛为了怕打扰她休息拿得很远,但苏梦枕依然觉得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这种璨然生辉之态让他无端心神一动。
就像她今日白天没有拒绝他的搀扶一样,现在她也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时年跟在朱藻身边多年,看起来对旁人的情爱关系看得分明,比如说织女和天/衣居士,更是对身边的女孩子本能地存着一分珍重怜悯之意,但从夜帝到这朱藻到楚师兄,看似游戏人间的举动中,其实都称不上有多少对感情真正意义上的了解,更不用说是教导时年了。
所以她对旁人对她的心思并没有这么明确的感知。
但在关七破碎虚空离去的这个契机之下,苏梦枕的心思她看得分明。
那一瞬间心思清明的并不只是放下了和温小白的过去的关七,还有将此前种种都解释做是出于金风细雨楼楼主对左膀右臂的重视的时年。
当然这二者完全不是一个方向,甚至一个是断情,一个是明悟。
但好像没什么关系。
总归她看清楚了苏梦枕对她的想法。
若非将人放在心上,他何必在已经将她这个麻烦担负在身上,在风口浪尖举办副楼主的接任仪式,还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又找上了神侯府给她换来六戊潜形丝,更不用说在她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为何要冒险离开京城,借用无情的轿子来尽快见她一面。
苏梦枕感觉得到,她从握住他的手腕变成了紧扣住他的手指,指尖在他掌心擦过的时候,分明就是非要得到一个答复的坚决,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觉得有几分像是撩拨的意味。
“我不想失去你。”他知道自己没有后退的余地,必须说开。
就像她在对敌的时候并不喜欢拖泥带水一样,苏梦枕有种直觉,她在感情上也并不喜欢别人在她挑明到台面上来说的时候还是遮遮掩掩的,这会让她怀疑对方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底气。
何况,苏梦枕也很清楚,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在感情上就足够敏感的人,尤其是涉及到自身的时候,让他时常有种她在想着如何替金风细雨楼打败京城中的敌对势力,而他却在想一些有的没的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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