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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裱纸蘸油,再加上这么大的风,只要一丁点火星就会点燃。
谢容姝透过衣袖的缝隙,悄悄打量二人,心下恍然。
看样子,他们是要做出灵堂被香烛不慎点燃的假象。
前世,念真便是这样,在灵堂里被活活烧死,直到大火扑灭,尸身才被人抬了出来。
无辜惨死的念真,最后还成了失察纵火的元凶。
谢容姝想到这些,恨不得立时站起来,用袖中藏着的短匕杀了这两个人。
可她知道,越是现在这种时候,越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便是功亏一篑。
快干活,趁这会儿风小,火烧起来最多只烧这东院,若等晚点风大起来,烧到西院,看爷不扒了咱们的皮。
哎,世子夫人明儿就下葬了,爷何必呢
呵呵,你懂什么,今日黄昏,北边那位煞星突然回了城,他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若明日看出点什么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干活便是。
两人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灵堂四处被他们洒上了灯油和黄裱纸,方才关上的窗子,也悉数被他们打开。
做完这些,两人把剩下的灯油,全洒在了谢容姝身上
小道长,事到如今好教你死了做个明白鬼,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忠毅侯夫人不该带你来。
年轻家丁神色惴惴不安,对着谢容姝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如今这场火,要找个替死鬼,你是忠毅侯夫人带来的人,在此守夜困了,打翻烛火让灵堂走了水,明日就算忠毅侯府和那位煞星知道此事,也绝不敢苛责长兴侯府,小师父可记住了,这一切都是忠毅侯府的错,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就算化作厉鬼也莫找上小人。
你找死呢,对她说这么多作甚!年长家丁听年轻家丁一口气说这么多,对准他脑门狠狠拍一巴掌。
死了做个明白鬼,才不会找到咱们身上。
年长家丁冷哼,拿出火折子,点燃香案上打翻的油灯,火苗顺着风势先朝灵柩蔓延过去。
你个憨货,火会先烧了棺材才会烧死她,左右她是被棺材起火烧死的,也不算咱们下的手。快走!别被人发现。
说罢,两人不敢多留,飞快从侧门离开。
谢容姝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去,眼见火苗已经烧上姜娴的灵柩。
她正欲起身,想法子先把火给灭了,把姜娴的尸身救出来。
突然,几个黑影从她正对面的窗子,利落翻了进来!
谢容姝下意识闭上眼睛。
把尸身好生送回房去。一个矜贵漠然的男声,传入谢容姝的耳中:他们既想玩火,就把火烧得更旺些。
谢容姝心里咯噔一下。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她一时竟想不起是谁。
耳熟归耳熟,听那人话里的意思他们只救尸身,却不打算灭火
跟她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主人,这坤道是忠毅侯夫人带来的,可要救她?
一并送去。
冰冷简短的四个字,让谢容姝心下微松。
除了清晖院,把长兴侯府全烧了。那声音淡淡命令道。
谢容姝心脏怦怦直跳。
长兴侯府王家,也是有底蕴的世家,这府上少说也有一两百口人,若这大火烧过去
此人的心,比她可狠多了。
谢容姝顾不得什么,闭着眼睛跪坐起身,朝声音的方向恳求道:贵人,贫道还有一师兄,亦是随忠毅侯夫人一道来的,还请贵人饶她一命她就住在灵堂出门左拐西院第四间厢房里。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谢容姝才惊觉,整座灵堂仿佛陷入死寂中。
即便闭着眼睛,谢容姝都能感到有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目光好似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尽管如此,谢容姝还是冒死又开了口:贵人请放心,贫道一直不曾睁眼,什么都没看见。今夜听见的,也绝不会说出去。倒是贫道的师兄,她胆子小,请贵人们直接将她打晕便是。
不知是不是谢容姝的错觉,她说完这话,感觉屋外吹进来的风,都似变得更凉了些。
她心下忐忑,还想再说什么
忽听见离她最近的人,低声告罪:道长,得罪了。
话音刚落,谢容姝惊觉一道掌风袭来,脖颈随之剧痛,她瞬间陷入黑暗之中,昏了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长兴侯府走水啦!
长兴侯府的大火从灵堂烧起,乘着深夜乍起的秋风,蔓延到四处,足足烧到天亮才被扑灭。
放眼望去,原本亭台楼榭处处彰显世家底蕴的侯府,已经化作断壁残垣。
唯有后宅一处僻静院落,干干净净,没有受到大火波及。
这院落正是世子夫人姜娴生前所居住的清晖院。
此刻,清晖院的上房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公子,正面红耳赤争个不休。
火是从灵堂烧起来的,定是这两个道姑纵的火,此二人乃忠毅侯府送来的人,如今闯下这等祸事,忠毅侯府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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