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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头曼稍作停顿,惊得兰佩连忙伏身跪下,带着哭腔道:小女不敢!
    头曼不以为意,淡淡道:无妨。你起来吧。继而又看向呼衍逐侯:休屠王,为表本王心意,本王欲以单于庭大阏氏之礼制厚葬呼衍乐,你意下如何?
    冒顿尚未封王,按礼,呼衍乐现为太子大阏氏,头曼表示以单于庭大阏氏之礼厚葬呼衍乐,等同于追认了呼衍乐的单于庭王后大阏氏身份。
    规格如此之高,呼衍逐侯岂有不应之理,赶忙以袖拭泪,跪地叩首道:谢大单于!
    头曼点头:若无异议,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今日帐内众人皆是摸黑起早,全力狩猎,风驰电掣一日下来,都已累极,临到晚间,又来观了这一幕闹剧,如今见事情终于得以收场,莫不暗自松了口气,谁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头曼的逾制之举,只想着赶紧回去休息。
    就连头曼,也早已体力不支,刚刚一力强撑,如今总算堵上休屠王的嘴,顿觉四肢百骸散架似地疼,再撑不住继续追查刺杀一事,匆匆放了众人出账。
    兰佩这才发现自己腿软,跨出金帐时脚底打颤,一个趔趄显些摔倒,身侧一只手掌适时扶住她的双臂,兰佩抬眼,见是哥哥。
    没那本事偏还强出头!
    兰儋将她扶稳,小声斥责道。
    身旁不时有人走过,兰佩不欲在此时此地与兰儋争辩解释,一声不吭,低眉垂眼,径自往自己毡帐走去。
    你
    兰儋当她故意怄自己,气得语塞,身后冒顿并肩走近,出神对那远去的娇小身影凝望了一阵,对兰儋低语道:走吧,我有事同你和右贤王商量。
    他的语气郑重异常,兰儋心中莫名涌上些许不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他一同步入右贤王的王帐。
    兰佩直到瘫倒在床榻上,才真实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虽说呼衍乐欲取她性命在先,但对于一个已死之人,隐瞒了她的真正死因,当着头曼和休屠王的面做伪证,演那一出声泪俱下的悲情戏,饶是兰佩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免心虚。
    可如若她不出面,单凭冒顿一张嘴,又如何能顺利打消休屠王的疑虑。
    刚才进账时,见他正被休屠王抽打而未还手,似乎毫无辩解之意,她便知道,自己的决意是正确的。
    他救了她的命,罪责又怎能让他一人独担。
    唯一的意外,是他突然对她动怒,要撵她出金帐。
    即便匈奴民风彪悍,可在金帐那么些人的面前拉住她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手,与礼数仍是不合。
    也未免将心迹暴露地太过明显。
    毕竟,他今日才失去了自己的大阏氏。
    正胡乱想着,突然有人用力拍打毡门,兰佩惊得从床榻上立起,警惕道:谁?
    属下拓陀,请小主移步阿诺毡帐说话。
    听到阿诺两字,兰佩连忙开门,跟着拓陀一路小跑进阿诺的毡帐。
    昏暗狭窄的毡房之中,阿诺正平躺在床榻上,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双腿被重重包裹,仍处在昏迷之中。
    兰佩眼眶一红,焦急对拓陀道:她这是?
    坠入陷阱,腿部被猎捕猛兽的铁钳所伤,被我们救出时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所幸发现及时,已请军中巫医上了药,现下性命无大碍,但腿伤恐影响日后行走。
    拓陀的一字一句如宣军令般不带感情,兰佩匆匆扫过他的脸,从那满脸泥垢和疲惫神色中,看得出他领兵搜寻阿诺的不易。
    我知道了,今日事,谢谢你!
    拓陀自从被冒顿救下后,便被派去增援搜寻阿诺下落。他以太子被构陷,自己作为有力人证不便离开为由不愿前去,结果被太子怒斥一通,只得悻悻领兵复入密林搜寻。
    直到天色转暗前,循着猎犬终于找到阿诺,拓陀才明白太子心意。
    原来,阿诺的离奇失踪和跌落陷阱身受重伤,绝非意外。
    太子是要他在救人的同时搜集呼衍乐暗害兰佩的证据,如此看来,若非阿诺误落阱中,现下躺在陷阱之下不省人事的或是兰佩也未可知。
    拓陀救出阿诺后又命巫医紧急救治,忙到这会才回单于庭,并不知兰佩为救太子前去金帐作证之事,心想着太子自身麻烦不断,还一心护着兰佩,偏眼前这个女子铁石心肠,对太子的一颗真心屡屡视而不见,不禁心生不忿,冷淡道:属下担不起小主这个谢字,只求小主能体谅殿下对小主的一片痴心,莫再让殿下难堪。
    一句话,噎得兰佩半晌无语,黯下脸色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送他出帐。
    回过身再看仍在昏迷之中阿诺,兰佩顿时心疼不已。
    她那一双原先健步如飞的腿,以后怕是连正常行走都困难。
    若不是因为她,阿诺也不会遭此横祸。
    兰佩心中溢满自责挫败,堵得胸口一阵刺痛。
    原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定能保护好父亲哥哥,保护好阿诺,谁知不过稍一个大意疏忽,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害得阿诺落下终身残疾。
    呼衍乐为此付出了被鸣镝射死的下场,可后面排着队的还有伊丹珠,还有乌日苏,还有雕陶阏氏和休屠王,她又有何勇气、信心和能力担保,不会再出现今日这幕,担保定能护得父亲和哥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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