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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海亲自下殿接过沈妉心手中金丝楠木盒,沈妉心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余光忽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稍稍转头望去,那俩自顾自饮全然不当回事的糟老头子不是蔡寻与陈孤月是谁?
沈妉心不停的眼神示意,可二老却视若无睹,只听头顶传来皇后娘娘惊喜低呼:“这是何物?本宫竟从未见过。”
无需蔡寻嘱咐,这等场面沈妉心自然知晓该如何应对,于是道:“此物是花亦是草,生于西域戈壁深处,入茶可醒脑,入香可养神,其名为甘星,花期较长且独一无二,是微臣从一名西域胡人手中偶得。娘娘喜花草宫内人尽皆知,微臣不敢独享,借此喜事为娘娘锦上添花。”
“怎么个独一无二?”
“回禀娘娘,此花四十九日结苞,再四十九日开花,花开时每隔四日颜色便变换一次,变换出何种色彩,全凭天意。”
“当真如此神奇?”皇后娘娘并未有意外之举,大袖一挥,“赏!”
沈妉心心头的石头,应声而落。
第99章
皇宴欢闹了近两个时辰,有玲珑心思的皇后娘娘自是递给了皇帝陛下一个眼神后,二人双双携手离宴而去。原本其乐融融的群臣立即泾渭分明,百官百态。赵冶与赵颐兄弟依旧把酒言欢,而赵氶仍独善其身不久便也离席而去。殿下群臣推杯换盏的场面却诡异绝伦,以宰执箫玄仲为首的立长一派与六部之首的户部尚书左丘明相谈甚欢。羽下丰满的枢密使温承满面红光的与面不改色的鲁国公虚与委蛇,坐在冷艳公主赵環身侧的青年世子时不时朝父亲那头望上两眼,面无表情。再观大理寺卿陈孤月与青墨院无寻道人,二者在宴席上可谓举足轻重,可为首的三位大人都无甚动静,下边儿的小官小吏更是不敢轻易上前攀近。
“好一幅皇宴百官众生相。”沈妉心饮酒自语。
随后,在无数双试探的目光中,沈妉心悄然离席而去。以她如今的身份委实有些尴尬,说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红人,可又无实权。但偏偏得了蔡大家的蒙阴,想要到跟前来熟络的人不乏有之,却又畏惧落个遭人闲话的把柄,终归是进退两难。在沈妉心走后,在座不少大小官员均是松了口气。
吕布英在石阶旁的拐角处等候多时,没成想女先生脱身后头一句话便是,“午饭吃了没啊?”
秉公任直的汉子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继而道:“卑职已打探清楚,除却陇城内的三家驻台班子,尚有江南郡的燕雀舫,以及水云净的曲花魁。”
沈妉心兀自一愣,喃呢道:“她也要来!?”
跟在女先生身侧久了,吕布英亦明白哪些话该问,哪些话不该问,当下便没有吭声。
在旁人眼中,哪怕是亲口与礼部定下这些戏台班子的皇后娘娘亦想不到,一个声名在外的青楼花魁罢了。请入宫来跳一曲价值千金的舞也无甚可在意的,就算是皇帝陛下会的意,戏子终究是个戏子,想要借此良机攀龙附凤也得掂量清自己有没有曲意逢迎的本事。
但在老沈家熏陶下养出来的沈妉心不同,历史文献典故没读过上千也有过百。那些妄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司机刺杀的死士,无一不是凄惨而亡。纵使有无数前车之鉴,在利益熏心的野心下,大多人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最后死的最不值当的便是那些无名无姓,甚至尸骨无存的刺客死士。
那夜在锦鲤湖,沈妉心曾扬言,姓赵的何时想要曲兮兮入宫献舞,便可随时传召。眼下正逢喜事,一切看起来皆顺理成章,可曲兮兮此时入宫,沈妉心怎么想都觉着不妥。七皇子遇刺一事如蔡寻所言,直至今日仍未有结果,顺藤摸瓜想下去,曲兮兮幕后之手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可有打听到这些人几时入宫?”沈妉心忧心仲仲。
吕布英沉吟了片刻,道:“应是在戌时前三刻,与赴宴的官员们一同入宫。陛下有令,戌时过后皇城闭门,直到明日天明不得私自进出。”
沈妉心疑惑道:“那献艺人如何出宫?”
吕布英笑了笑,解释道:“自有羽林卫处的临时腰牌,一辆马车一个腰牌,车上不得多于三人。至于人数颇多的驻台班子自打入宫起便有金吾卫寸步不离的跟随,直至出宫。”
“原来如此。”沈妉心来不及细想,但入宫出宫只有一条路可行,那曲兮兮行刺之后无论有何布局,都得浑水摸鱼从正南门出宫。今日的皇城中有三千羽林卫以及一万金吾卫,其他途径可谓插翅也难飞。
念及此,沈妉心沉声吩咐道:“吕郎将,你先把肚子填饱而后便去正南门候着,只要水云净的马车入了宫即刻与本官知会。”
女先生极少唤他吕郎将,言下之意似乎意味着此事事关重大,吕布英不敢怠慢当即领命而去。在宫中与传召入宫的女子私会,这档子事本就可大可小,更何况说到底沈先生终究是个女子,也不怕旁人说闲话,又恰逢这个里外皆忙的鸡飞狗跳的时候,兴许压根就没人注意。吕布英按下心头思绪,大步流星。
随入宫中的女眷此刻大都在济天宫,皇后娘娘的庭院深广不怕招呼不周。沈妉心虽是在朝臣子,却因是女子可在这个特殊时刻行走后宫。原想掩人耳目,潜入祥瑞殿,谁知在宫墙外与四公主殿下不期而遇,一脸鄙夷不屑的四公主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消遣的机会。在不知是张家小姐还是王家闺秀几名女子的簇拥下朝沈妉心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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