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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隔壁的洛云又无聊地跟了过去,探头探脑地说着新鲜事,宋祁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块圆石丢了过去,“我刻的,可以走了。”
洛云眼睛一亮,停下来翻看手中的石头,翻来覆去也只看到了上面的一个划痕,“一条杠?”
“那也是我刻的。”
“太敷衍了,都一年了,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吗?”
“没空。”
采石场的开采还在进行,还未挑选到合适石头的宋祁便到了炸石头的地方,爆炸声震耳欲聋,漫天是烟尘,宋祁蒙着脸站在一旁。
待烟雾散去,外层的石块崩落,山体内部出现了一片红色山岩。
“我要它。”
宋祁拿了凿子和铁锤,独自爬上了山壁,她的目标是一块血色裂纹石,形状很像心脏。
为防山体崩榻,石场伙计休息了好一会才上去,先将上头的碎石搬开。有人在山顶上放了绳子下来,一个伙计一手抓着绳子,攀到上面检查稳固性,原以为绳头固定的地方是最牢固的,那块石头却松了,一下子崩落。
“不好!危险!”
快速将拳头大小的石头塞进怀中,宋祁缓慢移动着,跳到了一个内陷的平台上,方才稳住脚步,整块山壁都坍榻了,一大块一大块的碎石往下砸,几个石场的伙计已经被埋在了底下。
宋祁立刻挥动凿子,在石壁上划出了一个长长的划痕,缓冲了下坠的的力,最后摔在地上擦破了衣服,后背也被尖利的石头边缘划伤,还未等她松懈下来,一块石头就从天而降,直接砸断了她的右腿,膝盖骨碎裂,血液渗入了石缝。
宋祁松了手,瘫在地上,周围的石墙将她遮得严严实实,血液的流失让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来。
脑子一片混沌,没有所谓的记忆,只有黑影。
“小哑巴!小哑巴!”
天已经黑了,洛云却还未见到宋祁从她家门前路过,免不了着急来寻。
“喂——这时候可别哑巴了!出个声!”
血已经自行止住了,石头却依旧压迫着神经,她忍着剧痛坐起来,用凿子在石头边挖了一个凹坑,稍稍用力一推,石头就移到了凹坑里,血肉模糊的腿出现在她眼前,她的手略微颤抖,但现在并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只能费力挥动着锤子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小哑巴!我来了!”
宋祁停下了爬行,拉着自己衣服后摆将自己的断腿盖住了,等她走近,宋祁一下扯下了她的腰带,拿来将自己的膝盖绑住了。
“喂——你!”
“离我远点。”
宋祁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右腿还屈着,确认怀中的石头还在,她这才迈开了回去的步伐。
左腿发力,右腿只能拖着。
“呵呵——不会告诉我,上辈子就是个瘸子吧。”
洛云扎好了衣服,跟了上来,扶住了宋祁的胳膊,“小哑巴,你还行吗?”
“血光之灾,你觉得呢。”
“你等我,我跑回去叫石匠过来。”
宋祁哑着声道:“回来。”
“哦。”洛云扶住了她的腰,“你第一次主动要我留下。”
“需不需要我教你——凉薄两个字怎么写。”
洛云抬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反正话多肯定有用,你以前都不怎么理我的,现在有很大进步。”
“死缠烂打,没用。”
“诶你——怎么说话呢。”
宋祁推开了她,自己踏入了院中,将门锁了。踏入卧房,她将石匠叫了起来,“我拿到了。”
石匠披着外衣起来,点燃蜡烛仔细看了那块石头,“说说想法。”
“心如磐石。”
“哦?为何不是磐石如心?”
“那不是我。”
石匠没了下文,宋祁正想打水去,那走姿方才引起石匠的注意。“腿怎么了?”
“事故,砸断了。”
石匠将她摁回了椅子上,“还是不是人!断了还这么云淡风轻。”
“活着就好。”
“疯子。”
石匠一边挑掉碎布条,一边道:“告诉我,为什么活着。”
宋祁的眼睛看向了窗外的月亮,“大概是……本能。”
“知道最难刻的是什么吗?”
“人心,或者鬼神。”
“理由。”
“不可察,不可见。”
“正因为不可察知,所以无论我刻了什么都无法被反驳。”
“那是什么?”
“人。有不少人叫我刻一个石雕像,即便人在我面前,我依旧无法完美刻出让人满意的雕像,因为这些冰冷的石头都缺少一个东西,那就是情,我对客人没有情感,所以我看到的人不会有任何情感,眼睛都是呆滞的,从未达到形神统一的境界。”
情?宋祁现在脑海里无法提取出一张完整的图像,有的只有模糊的画面,“我……不懂。”
“为什么一定要当石匠?你并不合适。”
“记忆。”
“可你并没有任何想念的人,你的过去是一片空白,你根本无法刻出一个有情的雕像,连抚慰自己都做不到,谈何抚慰他人!”
宋祁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摆,“我只是——记不清而已。”
“今晚好好睡,明日开始学,在你刻出真正的石像之前,你不能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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