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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怨你爸爸吗?”母亲站在她身边,轻声问了一句,看似是询问,其实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许淮安沉默了一瞬,而后很轻地摇了摇头坦白说:“不,我……大概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妈,他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已经14了。”
亲情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血缘这东西,其实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她从来都明白生活里很多东西不可兼得,就像父母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但……明白和理解,不代表她可以全盘接受。
她和许钧毅之间隔着十几年的光阴,每一年的匆匆一面,即便明知对方是父亲,她就真的能用那每一年的几天,替代漫长时光里的陪伴吗?
不能的,她说服不了自己。
理性是一回事,可人总归有感性的那一部分在。
俞秀筠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一样,她笑了一下,伸手牵起她的手腕,像是小时候牵着蹒跚的孩童一样往前慢慢走,“小宝,那……你怨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说了不怨父亲,又怎么可能怨母亲?
“你小的时候给人欺负的时候,我也不在。”俞秀筠没回头,声音似乎被风刮得也低了一点。
许淮安怔了一瞬,习惯性地摇头否认,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背对着看不见,于是开口说:“妈,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她的确没有去,可最后四处奔波帮她转校的人也是她。
可能那一瞬间她确实很难过很委屈,可是她也明白俞秀筠也不容易。她是母亲,可她也是她自己,她有自己要追求的事业和目标,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很多事情了。
“还不够。”俞秀筠笑了声,握着她的手给风吹得有点发凉,她侧过头,眼神依旧很温柔,但那层温柔底下也藏着自责和心疼,“我和他,都不算合格的父母。你爸爸说过一句话,说如果你不那么乖就好了,我们……其实是反过来欠了你很多的。”
停车场并不远,她们这么慢慢腾腾的走,这条本就不长的路也终归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随着她们近前,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闪了两下灯,像是在提醒方向。
剩下的这寥寥几步,许淮安垂着眼,她深吸了口气,问她:“如果,明知道会这样,他还会做一样的选择吗?”
他还会留下妻女独自在外经商吗?
俞秀筠脚步一顿,轻叹了口气,点了下头:“他会的。”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事情,那个时候我们眼前的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选择,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她指尖放在副驾驶的车门把手上,低声说,“小宝,如果你想知道,去问问他,他会和你说的。你们俩真的很像,别人不问,永远不会主动说。”
许淮安拉开后座的门坐进车里,空调的暖风温暖了被风吹冷了的手脚。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意外地有点安静,除了俞秀筠时不时把从手机里刷到的好玩的事情说出来博一笑,其他时候都是无话。
冬天的天黑得早,街边挂上了灯笼,给空档的街道添了几分人气儿。
三个人在外面找了家还营业的餐馆吃了饭,回去的时候还小区门口的保安熟络地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保安亭里煮的饺子还散发着热气。
外面没下雪,但风挺大,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声响。
谢知遥白天发了几道寒假作业的题过来,许淮安当时在外面,手里也没纸笔,只能说回来再看看。
她抽了草稿纸大概演算了一遍,觉着差不多了之后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应该是闲着,接的很快。
“晚上好啊,淮小安小朋友。”
“,晚上好。”许淮安笑了一下,她甩了一下手里的笔,“把你作业拿出来,我把题目给你讲了。”
“要不要这么严格呀小朋友?”谢知遥跟着她在笑,故作委屈说,“你这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就要我写作业,不公平!”
许淮安挑了下眉,问她:“那这位同学,你要怎么样呢?礼物要不要?”
谢知遥原本还打算多调侃两句,一听她这话,再想想她今天去了哪儿,没忍住笑道:“你这是打算送什么?清源寺求的签吗?”
“嗯,讨个口彩。”许淮安应了声,“行了,都十点了,我给你讲完你赶紧去睡觉,别熬夜。”
本来还想问点详细的谢知遥:“……”女朋友总是让自己学习怎么办?
不过也没办法,她问的都是后面的题,弯弯绕一堆,她们俩现在不是面对面,讲起来就更加了点难度。
两个人把列出来的题折腾完也过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太晚了,也自然而然地没多闲聊什么,互相道了声晚安就挂了电话。
客厅还亮着灯。
许淮安拿着水杯出去,刚好许钧毅正端着杯子往主卧室走。
“怎么还没睡?”
“刚刚在写题。”许淮安抿了下唇,错身过去拿起水壶倒了杯水,“那个……”
许钧毅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没什么。”她抿了一小口温水,斟酌了半晌很轻地说了句,“晚安……爸爸。”
声音很轻,但是许钧毅听得很清楚。
他似是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末了反映了才终于笑了。
“晚安,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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