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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玩了。”谢遥希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皱着眉半埋怨道:“压不好。”
“需要技巧。”虞景起身走到谢遥希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带她将炉里的香灰压紧实。
她们靠得很近,紫罗兰的味道涌入鼻腔,而虞景说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呼吸隐隐约约洒在她的耳骨上,激得她后颈汗毛竖起。
她努力把精力集中在香篆上,可到底年轻人心性,过了一会儿,她的三分钟热度消散了,需要耐心的东西她完全驾驭不了。
“不想弄了。”谢遥希缩回手,“无聊。”顺口吐槽了一句:“明明是年轻人,你这又是茶又是香的,爱好真奇怪。”
少见的,虞景怔了下,露出略窘迫的表情,“是很无聊……”
气氛有些许凝固。
虞景把小香炉的松果形状的顶盖了回去,“既然你觉得奇怪,那我换其他的兴趣。”
“别。”谢遥希忙打住她,“我可对你的个人爱好不感兴趣,更不用在意我的意见,随便你。”
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并不代表它真的无趣,既然有人喜欢,必然有它的魅力所在,只是自己欣赏不来而已。
“可是。”虞景侧过头看她,很认真说:“我在意你的意见。”
空气静默几秒,谢遥希绷了一口气,还是败下阵来。
“因为别人的三两句话而做改变的人,很没有主见。”
“你不是别人。”此时虞景已经读出了她的潜台词,又故意叹一口气,说:“我想还是换一个爱好比较好。”
“你这么能抬杠怎么不去工地上班。”谢遥希听出来对方的故意,简直气笑了,轻推了她一把,随后起身要走。
虞景追上去,“现在天热,工地的砖烫手,我打算等冬天再去。”
谢遥希无可奈何笑骂了句:“神经。”
从茶室出来,接下来是虞景的卧室。
她想,这大概是整个家里最隐私的房间,里面放置的奢侈品只会比茶室多不会少。
可直到推开门,屋内的摆设与她的设想相差有些大,走的是极简风格,浅色的床品给人一种极为冷淡的印象。
靠阳台的位置摆放了一套单人桌椅,上面放了一个箱子,而连接阳台的落地门大敞着,风从外面吹进来,纯白的纱帘随风飘舞。
虞景快步走过去将纱帘用绑带束好,又看了看外边的夜色。
“今晚可能要下雨。”她转头看向谢遥希,“时间也不早了,去洗澡吧。”
谢遥希都快忘了今晚来的缘由,虞景的情绪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她看了看阳台外,说:“我没说要留下来。”
原定明天的工作因要去见张导而推后,现在试镜的事泡汤,想来明天大概率能休息一天,可谢遥希担心秦川那个不省心的明天会突然袭击,所以综合来看回去是更好选择。
可她说完,虞景没有很快回复她,而是看着桌上箱子里的东西沉默了下,说:“也好。”
很少见的,虞景并没有坚持留她下来,而是说:“我送你吧。”
“不用。”谢遥希退了一步,“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先走了。”
虞景只是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站在原地目送她。
谢遥希独自退出了房间,她脚步缓慢,一直走到楼梯口,都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站在楼梯口,抓着扶手,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折返。
房门出来时并没有关,谢遥希也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默默往里面看了眼。
虞景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人,而是静静注视箱子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从里面取了一件姜黄色的毛衣出来。
而后缓缓坐下,将毛衣置于腿上,很缓慢地抚摸着上面的毛线的纹路。
箱子里的东西是奶奶的遗物,而这件毛衣是老人在世最后几天才完成的。
最后那几天,奶奶几乎无法坐起来,尽管如此她还坚持要织完这件毛衣。
可这件毛衣却不是给孙女的。
老人枯槁的手用力抓着虞景的手腕,在弥留之际心里惦记的仍是孙女。
“阿景……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虞奶奶看着她,眼里有很多情绪,更多的是愧疚。“我知道,是奶奶拖累了你。”
孙女从不带同学或朋友回家,可有一天,她带了‘朋友’回来。
虞奶奶一直记得,那是一个乐观善良的女孩儿,很有礼貌,还会说一些笑话逗自己开心。
她能够清楚感知到孙女和这位‘朋友’在一起时,是发自内心的开心,那段时间里孙女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她开始频繁提起一个人的名字,还规划好毕业后的打算,要努力赚钱让家人衣食无忧。
虞奶奶只是笑着应下,同样也期待起未来,可所有的平静在自己受伤住院戛然而止,只有两人的小家庭险些被这场突然的意外击垮。
那之后,孙女变得很沉默,也不再提女孩儿的名字了,问她什么也只是笑着说没事,可她能够看到孙女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她将自己最后这件毛衣交给孙女,声音愈发虚弱:“如果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交、给她,是奶奶一点心意……”
“奶奶没用,只能织一件毛衣……阿景,奶奶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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