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页
“幽焰食魂?”海波之中气流翻滚,周边弥漫的是那如同沉默的海中山一般的死寂,颂祝的眼神猝然一亮,他拔高了声音道,“不对!那不是异火,是幻术!难道是蜃族?”他激昂的语调又渐渐地减弱了,如果真的是蜃族,他们不可能会抽走虎武的魂,他倏然转头望向了越怀真,面部的肌肉鼓动着,像是竭力在克制什么!
越怀真的错愕转瞬间便收拢起来,虎武的死给了她一个警示,她的心中泛动着微弱的庆幸,可无暇再思考那么多,而是倏然走向了蜷缩在一边的宣清和,舒了一口气道:“你怎么出来了?”
“藏珠她——”宣清和的语气一顿,她视线转过了一脸惨然的齐知闻,藏住了眼神中的奇诡,宽大的袖袍掩住了她下压剑柄的动作。此刻的望红蕖和越怀真俱是望着她,谁也没有注意到藏珠身后那道悄无声息化作飞灰的法符。
“我不该将这危险人物留在金车中。”越怀真眉头紧拧,如刀锋般的眸光剜向了望红蕖。
望红蕖大感冤枉,她也不知道师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突然间出手杀了非觉之后,师妹又变成了呆呆愣愣的样子。忽然间,她从袖中摸出了那块藏着师妹魂的名牌,她转向了颂祝道:“颂祝仙君,能够招魂?”
“招魂?招你个大头鬼啊!”颂祝已经没办法维持那贵公子的风范,有些崩溃地开口大喊。崩裂的山脊、幽邃不见底的黑洞、诡谲的黄金法棺以及那朵凶性毕现的冷焰!哪个不比招魂重要?他的手指勾在了弦上,急切的音调如同暴雨倾泻,“破幻归真决,给我破——”尖利的语调拖曳得极长,仿佛尖锐的指甲在钢铁上摩擦,如同狂潮般的琴音悍然朝着那具黄金棺所在的方向落下,将那朵冷火切成了两半!
海域之中再度出现了丹鱼群,它们在水中游弋着,赤色的鳞片反照着迷离的光。它们安静而又华美,如同丹城中群鱼如火的胜景。
那朵被琴刃冷火很快便重新聚合到了一起,火光扭曲成勾勒出了一道人影。
银色的长发在海水之中流动,如一蓬燃烧的冷火,冷白的肌肤如新雪,她的手中抱着琴,腕上银环如赤火、如相衔的凤,在扣在桐木间时发出一道细微的轻响,她的一颦一笑间是肆意挥洒的轻狂与风流。
“族、族、族主——”影像越发得清晰,颂祝睁大了眼睛等着她,结结巴巴的,仿佛被传染了颂泉的呆样。
宣清和立在了越怀真的身侧,她眨了眨眼,低声道:“是鲛人族的那一位么?”
越怀真应了一声。她一挑眉,周身火焰如流,燃烧的剑光中裹挟着凤凰的啼鸣,斩向了那道虚影,锐不可当!
她在鬼界时连凤主都能动,面临着鲛人族的更是没有任何的顾忌。
那道人影并没有抵抗,任由凤焰与剑光如同洪流一般卷来,将她整个吞噬。只是在人影消失的刹那,莫大的能量狂潮掀起,仿若岩浆爆发。汹涌的暗流搅动着,越怀真面色微微一变,她一拂袖,握着宣清和的手便回到了飞车中。
接二连三的爆裂声响起,整个幻阵开始扭曲崩塌,数息之后才归于平静。
极海之脊被夷为平地,那寒渊冷火与黄金棺一并消失不见。海水穿过乱石,穿过那惨白的、累累的尸骸。
齐知闻一身狼狈地从石坑中爬了出来,他失魂落魄地开口道:“封魂地,这里是封魂地!那些提前离去的,无一生还!”最后的四个字像是自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用麒麟一族的天赋之眼看到的是无间炼狱!他赤红着眼转向了颂祝,恨声道,“那是你们族主的虚影,这事情当真与鲛人无关么?!你先前故意装作没发现幻象的,对么?”
颂祝的思绪乱糟糟的,这些事情他怎么知道啊?!过去族主的黄金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那是幻象,可如果不在这边,又会在哪一处呢?
齐知闻对着颂祝大喊大叫,另一边的望红蕖拽着藏珠也推开了乱石爬了出来。她跌坐在了地上,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再也不来了。”她心有余悸地开口,一抬眸就撞入了藏珠灵动的眼神中。望红蕖这些时日习惯了那股木讷,此刻反而被吓了一大跳,好半会儿才开口道:“师妹?你醒了?”她手忙脚乱地寻找出那块木牌,结果海水一碾,便化作了木屑从指尖落下。
“封魂地,以魂养魂,是那一位要归来么?”越怀真皱着眉,海域中已经感知不到寒渊冷火的存在了。“这边不是真的寒渊冷火,鲛人族的那一位极擅长魂术与织造幻境-——丹鱼是投映,那寒渊冷火也可能是投映!在丹城!”越怀真一拍大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眸光骤然一亮。她掀开了车帘,望了眼外头的四个人,不再管他们,而是驱动着金车在海中奔驰。
宣清和眨了眨眼,附和道:“有道理。”
“没道理!”越怀真眉头始终紧拧着,眼神中藏着一抹苦恼,“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为什么这儿会有封魂地?黄金棺中有咒术,不可能是天庭那边帮着她养魂,又是什么给了她力量让她能够施展幻境?难不成以前没有死透……”她又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了,身体往后一靠,手指按压在了眉心。
一线天光落入了海域之中,海面平静无波。
金车从水中冲出,水珠飞溅。大日照耀下的金车熠熠发亮,而对面的丹城如一蓬燃烧的赤火。然而在无尽的赤色,还残余着一丝丝的、让越怀真陡然色变的恶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