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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个?若是那楚太子知道了你的想法,我猜想他便是死透了也是要从九幽黄泉里爬出来,找你要个说法罢。啧,你竟然如此瞧不起他。”
“嗯……瞧不起?我还没有这么想过。”田昌意有些讶异,随即她继续,“不知道公主殿下您在楚国有什么布置,如果有,楚太子势必是必要的一环。感觉,我好像破坏了您的计划。”
“哪里能说是破坏啊,你这一出,是要让我把后续的计划全部放弃掉。”公主目夷用轻松的语气揶揄道,“我希望制造出一个分裂的楚国,但楚太子不能归国,仅凭楚王,楚国的纷乱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所以啊,这大后方也不能说是安全的。”
“我……”
“无所谓。楚太子死在了齐地,我虽制造出了足以搪塞的借口,但楚国要在我们背后捅刀子,这也是他们的权利。但是,杀掉楚太子这件事,我不后悔,等他回到楚国,日后做了楚王,就凭对你的这份厌恶,我们迟早是要对上的,不过是换了个对手,将危难提前了些,总好过等他壮大,再剪除势力的麻烦。你说呢?”
“为什么我觉得公主殿下您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呢?”
“你大可以这么认为。实际上,因此,我们的前路会变得更加曲折。楚太子与通武侯的死骗骗那些可以信的人倒还好,但是既然是在国都,父王若要仔细审查,定然是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便是我再不想,也要将对你的在意表现出去了。只有我出面,父王才不会就此事多加为难于你。”
“通武侯也死了么?”这个人会死,在田昌意意料之中,只是尚且觉得时间早了些。
“通武侯卿泽对于安平君田昌意的遭遇深感同情,因着都是在一栋楼里,老将军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怀有愧疚之心,被公主目夷拜托主持公道后发觉楚太子竟敢在临淄与齐国重臣下药,还就此信口雌黄,捏造缘由,更将安平君田昌意打成了重伤,便是与楚太子一行人起了冲突。至于楚太子和齐通武侯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待得楼下之人发觉楼上有刀剑之声,要赶上去时,那层楼已经起了大火,有十数名身着通武侯侯府侍卫服的人趁乱混出了人群……可能齐国是有错,为他国刺客利用,但我们也死了一个通武侯不是?”
“这事正巧发生在齐王才私下里允诺楚太子与楚国结亲后不久,一定是秦国的阴谋。”顺着公主目夷的思路,田昌意接口道。
“你说的没错,这定是秦国阴谋。”
便是公主目夷也没想到,她这一觉醒来,计划竟要更改到这种程度,秦国,有这层假面在,倒是可以商议结盟之事了。不过具体的计划要如何敲定,还得看接下来父王的想法,顺便,她得赶在那官府的奏报之前,先向父王阐明整件事的因果,当然,阐明时须得隐去田昌意是女子之身的事实。话说回来,这个人先前都是晕的一塌糊涂,还不清楚这时候性别已经暴露了吧?难道是想浑水摸鱼,她不提,就想拖延过去?那怎么行。
公主目夷定定地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半个时辰后,汤浴池见。”
“公主殿下您,是要去哪儿?”田昌意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还是说出了口。
“替你去负荆请罪。”公主目夷微微一笑,随即叫停了马车,她看了眼颇是无力的田昌意任由她摆布的模样,不由得凑近田昌意的耳边,呼吸几乎是舔着田昌意的耳垂过去的,“楚太子熊洛死前也不是一丁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告诉我,你最好在我回来时打好腹稿,告诉我,你这女子之身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我不满意,你就不要去横街,便是去那阴阳巷洒扫,可好?”
这时候,田昌意的脑袋里才浮现出了一点与之相关的讯息,是了,若是那楚太子那般向她伸出手,就不该是公主目夷,而是由她杀掉楚太子了。
女子的身份暴露出来,便是不得不的一个理由。
就是万万没想到,这后面会让公主目夷全听了去,也怪她那时候声音已都是听不清了。
本来就不是要特意隐瞒不让公主目夷知道的事,没必要遮遮掩掩。
长长的沉默,在公主目夷踏了小凳下马车之前,田昌意想要搜肠刮肚寻找的理由只化作了三个字:“知道了。”
——齐王田朝勤政,武池殿宴会白天也是连绵不绝,但齐王很少出现在那人群里面。
公主目夷解下发簪,脱去鞋履进入桓公台主殿时,齐王田朝还在看最新的从平陆送来的战报。
初见公主目夷如此做派,齐王还有些奇怪,在听得公主目夷的来意后,他又只剩下头疼了:“赔上一个通武侯,便是楚国,也该乖乖闭嘴了。敢在国都做下这样的事情,那楚太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被你杀掉还是脏了你的手。而且过错还都是在他身上……但和魏国的战事还没结束,出了这样的事,难和楚国结盟,这样下去,很容易变成当初齐灭燕时,燕国的处境。”
“请父王不必太过焦虑。目前我军才取得大胜,之后自当连战连捷。还没有一国对我国明确表示不满不是吗?”
一番商议后,公主目夷重整衣裳离去。
一片阴影中,齐王田朝喃喃自语:“宣戴啊,寡人是知晓寡人的女儿很看重那个安平君田昌意,不过见到她这样为人出头,寡人还是觉得吃惊,她怕寡人会像上次那样鞭打他吗?虽然寡人是经常说寡人的女儿不会错,都是那些人教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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