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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不过就这一点来说,这个齐国的安平君还真有些公子的风范。”邝仲好握着短弩的右手紧了紧,脸上还是无意,“公子素来是喜欢孤军深入,以少胜多的。”
再过了一会儿,那百余人的面容都是可以看个大概的时候。
“……”邝仲好身旁一人左望了一下,又往右望了一下,看是没有同伴帮衬,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开口,“呃,不是我说啊大人,再不下令,对面都要冲到面前来了。”
邝仲好才是惊奇的表情:“不是你说的,他们不像是来打仗的么?”
这名军士立时像是吃了只苍蝇那样难受:“大人,您要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也请先告诉一声好吧。”
邝仲好目不斜视:“下次。”
百余人的部曲是为首那名少年模样的人停马驻步才随其勒住了马缰停下,一千两百余人对阵百余人,就隔着条泗水,这水浅之处,冲锋无碍,不消几个呼吸,邝仲好就能将对方给冲杀个片甲不留。
但他没这么做,之前,抬起的短弩放下也是同样的原因。
邝仲好的全部目光都投注在那名少年人脸上,而那名少年人也正是在注视着他。
如此真挚的眼神,不管遇到什么都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以致今日,让邝仲好无法认为感受到的熟悉是空穴来风。
这是他侍奉了三年的人,他不该会认错。
尚需一次口头上的确认……
邝仲好问:“告诉我……你是谁?”
第七十四章
空旷的天地之中,那道烟尘随着距离的拉近几不可见,变成了黑压压的一条靠近水岸的边线,李德骑在马上,很是有些紧张。
对面的人数目不算多,但千余人是有的,真的要直接面对面,混战之中,李德不认为自己能够全须全尾地活下来,更不要说,这次从高唐出来,他的指挥使大人,只让他们带了贴身的匕首或者短剑,一柄趁手的长柄武器都不让带,说是怕磨损浪费……而往常身上所着的铁铠更是没有,一行百余人都是短打装扮,强弓箭袋也是倒悬在身后,要不是李德知道这回往宋地去是为了平叛,就如今这样的状态,等闲人看了,都要认为他们是要去哪家豪族富户去打秋风吧?
除却胯/下马匹,他们也真够寒酸的。
但是没有人敢忤逆这个现今还骑马跑在他们前面的武胜军指挥使田昌意。济西之战,这百余人和田昌意一同沐浴过血雨腥风,而李德身为田昌意的亲卫,自然也是不会多说什么。
若是真的要死,有这人陪着,似乎也是没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紧张这种情绪并非是一种只能称作是错觉的‘似乎’可以掩盖过去。
将近泗水,田昌意的马速慢了下来。李德紧随其后,之后李德看的很清楚,立在泗水另旁,被拱卫在骑兵之中叛军头领,看样貌,约是有三十岁,正是右手握着一把短弩,准星直指田昌意。
不仅是那名头领,摆成一条线的叛军骑兵,这样的□□,每个人都是有一把的,李德随着田昌意的目光,眺望那千余名的宋地叛军,最后在目力所及的终点,凝视着那名叛军头领。
待得马儿驻足,这泗水的窄小处才有十余丈的距离,李德听得很清楚。
那名叛军头领道:“告诉我……你是谁?”
这人问的是谁,李德不用想就下意识地看向了在他半个身前的指挥使田昌意。
“你应该很清楚,现今我是从齐地来。从齐国的安平君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是不能信的。”像是漫不经心的一声喟叹,田昌意的目光没有退缩,她看着邝仲好,仍然是直视着,“或许你也接触过一些传言,比如田不礼所说,这归国的公子昌意曾在齐国的太子无亏手底下做事,或许公子昌意感受齐国的恩德比宋国更甚,不要说宋太子内战失败是死在宋地,能够杀掉他的人也只能是宋人……公子昌意要对宋国做些什么,嗯,不管做些什么,都是能够理解的。”
“邝仲好,我的答案只能扰乱你的判断,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愿意相信,或者是,不信。”田昌意嘴角弯了一下,她了解她这位昔日的下属,因为相处的时日不算少,但她又不够了解,因为她从不会将精力分散到将死之人的身上去,于是她说,“你没死,这很好,宋国已亡,没人会记得你的过去,你自由了,从那日往后,再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你明明,是不用再回到战场来的。”
李德不说话,因为田昌意虽然没有直接回答,这样的言语其实已经证明了本人身份。齐国的安平君田昌意就是宋公子戴昌意。经由一年时光积累下来的疑惑于此时徘徊在出声的刹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先败下阵来,将头扭到了一边:“——您是背叛了宋国么?”
“怎么说?公子昌意不是在最后一刻都在商丘城上浴血奋战么?真的是背叛了宋国,也不必在那种时候还杀掉那么多齐人吧?”
……
沉默仿佛很长,尤其在邝仲好看来是这样,但又很短,在李德看来,这位宋地叛军的头领仅是张了下口就出了声:“这样的疑惑我也有,所以,为什么,在王上已死,您已没有任何桎梏的时候,还要死守商丘,以至于被齐人所擒呢?”
“你真的想知道?”
邝仲好重新抬起头,目光如炬:“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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