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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胡说。我可是有王上亲手所给的虎符,诸位都是知晓,这虎符可是轻易做不得假的。”穿着大夫朝服的人从怀中取出半块铜制虎符,高举过头顶,急声向四周道。
“不然也调动不了这许多人,虎符是做不了假,可若是利用父王宠姬偷窃出来的,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偷窃?这可真是滔天的笑话。呵,我的公主殿下,你莫不是傻了,便是有古时信陵君窃符救赵,那宫门之中,那许多人调动起来的虎符都是被王上宠姬偷窃出来的?”一听公主目夷这么说,穿大夫朝服的人可就不困了,他反驳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大了起来。
“所以他们是谋反。”耀眼的黑发有些凌乱,坚定不移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严厉,就像她还是那个身居朝露殿,却掌握着整个齐国朝堂的齐国公主。没有半点穷途末路的意思。
穿着大夫朝服的人捂住胸口,感觉其中心脏跳动的速度有些不正常:“养不熟的中山狼,齐国可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我是中山狼?!”公主目夷笑了,但笑意不大,笑声也很小,那玩味的感觉,就好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般,“我若是没记错,始封齐国的最后一位君主,那坟地还在东海之滨的哪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呢。你这么忠心的臣子,祖上怎么没跟着一起投海,让你还安然活到了现在?”
“口出狂言。”不知该作何答,穿着大夫朝服的人口不择言道,“王上今日杀你,才是大快人心。”
“那便好。”公主目夷转过头,看着那道宫门的缝隙,忽然说道。
“嗯?”摸不着头脑,穿着大夫朝服的人感觉到了危险,他左右看了看,准备找准空隙就要开溜。
公主目夷摆了摆手,心领神会的军士们立即着手将关上的宫门重新打开,这扇由川蜀深木所制的包铜大门轰然作响,细致精美的花纹被长久的岁月摧残后又无数次地补全重描,在眨眼间被鲜血覆盖,田昌意正背靠宫门,以马车为据点,和黄邵一起与那看似无限,一波又一波冲杀过来的上四军军士们拼杀。
只是一道宫门,就完全将纷飞的血肉和喧嚣的兵器撞击声隔开了,公主目夷平静地握紧手中长剑。
好像自回到齐国开始,每一日的生活都与此相关。
如果当时死在神明台禁地就好了。
被猰貐两颗白石般的眼瞳紧盯着动弹不得,手脚跟不上大脑运转的速度,躲闪不及,被一巴掌拍成肉泥,然后就不用在醒来之后面对母后询问,说:没有找到神明台禁地。
因为撒了第一个谎,随之而来的便是第二个,第三个……到现在也数不清有多少个了。答应过了就要做到,这是一直以来,公主目夷的信条。所以她会在母后死时也忍住没有使用神之子的能力,会在太子哥哥去宋国前保证会保护齐国。
但昌意是一位非常随心所欲,且极易出尔反尔的神明。谁也不知道从古至今,昌意顺手杀掉过多少过自己允诺过的凡人。轻易许诺又轻易毁约,哪怕是有了肌肤之亲的现在,在公主目夷看来,这也不过是对方闲得无聊在她身上找的乐子。
下一次她背叛田昌意的时候,田昌意还会犹豫吗?
公主目夷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想了太多太多,坚定不移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有关于敌我差距悬殊,此时军心不稳的游移感。田昌意有所感,左手长戟格开一名军士的攻势时,她回望,可以从公主目夷的眼中看见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漠。冷漠之下是一切有情绪牵引的情感,喜怒爱憎全都像尸体一般在血海深渊中沉浮,独自成舟。
公主目夷就像自混沌初开的那些神明,完美地履行着身份既有的职责。
“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嘴角开始流血出来,公主目夷的语调还是不紧不慢,她举起长剑,然后以最快速度砍杀掉一名奔至身旁的军士,“现在我告诉你,你们为什么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上四军的人已经杀红了眼,那冲天盖地的杀气把穿着大夫朝服的人腿都给吓软了,若非他知道己方这次优势很大,都要觉得那些人要杀的是他,并非是公主目夷这一行人。
公主目夷声音冷漠:“因为你们没有自尊。”
田昌意不能不赞同,因为没有自尊,所以才会把无知当勇气,把优越当历史,把底线当纵容。如果不懂得自尊,真的会被一波反杀。
面前的敌军不止万人,殿前司的上四军也都是装备精良,虽然有这宫门勉强能作为后援的千余人,公主目夷其实是支撑不了太久的。不要说她现在的身体真的就是靠一丸药单吊着,都是在透支未来的底子,这次结束,回头指不定要睡上多久。
好在,也没让公主目夷等上多久。
也就是侍卫亲军司攻下宫城城门花了点时间,当赵都头打头,领着李德奔过来的时候,公主目夷正是体力不支,软倒在田昌意怀里。如果不是还在不住吐血,这个场景就还挺,唯美的。
“黄统制你可将此间详细告知赵将军,准备平叛。”田昌意用那种寻常的语气跟黄邵讲话,黄邵差点以为现在是在和一群拿草叉的农民对阵,而不是昨日之同僚。
田昌意平叛,老/习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黄邵问赵都头:“你们有带弓/弩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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