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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秦军副将的第三剑已然劈砍过来了,那干脆利落的尖啸之声昭示着那柄的品质,而萧十一也自信属于他们公子昌意的佩剑不仅不会逊色,肯定要更加上乘。
毕竟这可是那位直到宋都沦陷,鏖战城头三天三夜也未损耗自身一分的绝世名剑啊。
‘定然要一击让你的剑断成两截。’萧十一无惧那扑面的冷光寒芒,他已然准备好拔剑生死了。
这时候秦军副将的第三剑毫无阻碍地划过萧十一的脖颈,萧十一脸上的笑意只来得及从未满的笑意转为满满的不可置信,他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去看清楚左手拔剑失败的原因。
只有没有拔出剑的实感在秦军副将割断他喉咙的瞬间传导到了他脊髓,都没办法在脑海中形成完整的思考。
黑发如同湿掉的马尾那样落入血色沙泥中,就仿佛是这一晚的夜色。
“竟然被这样的人烧掉了粮草,真是守卫疏于防备。”秦军副将口中念念有词,也没将这个死在他剑下的匪徒放在眼里,他挥了下手,便是准备这名匪徒身后的人围剿一空。
“请等一下……”有些笑意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但是冷的彻底。
声音的主人终于走近,她穿着齐国封君的朝服,簪发的簪子不知道从何时不见了,长发掩映下的面孔只能够看清金色的瞳孔和纤薄的嘴唇。她手里的酒尊足有半人高,约有百斤,此刻被她如若无物那般拎着。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只表情惊恐,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小兔子。
所有人都凭空被她的气势所摄。
而她放下酒尊,半弯下腰,从萧十一的断肢中取回那柄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她缓慢拔剑,狭长的眼睛中笑意一点点消失,流淌出寂静的夜色,她说:“请让我踏尽汝等骨。”
这人真是让人瘆得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秦军副将的长剑猛地劈砍过来。
“这人是敌非友,杀了他们。”另一副将挥了挥手,然后往公主目夷身后的一行人指去。
很快,能够震得燃烧火焰一抖的声音在此间响起:“喏。”
听这声音怕不是有千人了。
真的是不打算先管管主将的死活了,不过,既然看到他们出来,而白刍这许久都没现身,可能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吧。
真不愧是秦军锐士,他们齐国的技击之士在这一点上可是远远不如了。
然而感叹归感叹,公主目夷在让出与她对手的那名副将的劈砍后,便是砍下了一个要越过她身前去的秦军军士的脑袋,还好此处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就是她一人支撑,她若不死,就是万人也轻易过不去。
她不懂剑术,也不知该如何用剑,但是,当这柄剑被握在她手中之后,那种微冷的感觉很快抵达她的心脏,上窜至她的大脑。她金色的血液从额头流下来,本来是已经凝固的伤口,被这柄剑牵引着又重新破损开了。她自己仿佛是一个死物,已然和这柄剑融为一体。
像是春季融雪的声音,又像是夏雨滴岩的脆响,秋日黄叶飘落更兼冬霜凝结……若不是自己还在呼吸,还有心跳,她都要觉得自己已然变成手中剑了。
那个近处的人形早已模糊了面貌,徒留下眉心与胸口两处微小的红点,红点无限地放大,往四周蔓延形成无数条纵横的红色线条,不管从哪一处线条切入,最终都能够贯穿那个红点,于是最终,那两处红点就占据了公主目夷全部的视野。
她很安静,她怕一次紊乱的呼吸就失去了这种得心应手的灵感。不过,也可能并不是怕。她从来都不喜欢那种失控的感觉。
“氏名。”被聚在瞳孔内的金色彰显的是坚定的眼神,公主目夷握剑的手轻轻一抬,她低声说。
这声音只有在她面前的秦军副将能够听到,其余人都只能勉强看到她动了动的嘴唇。而这名秦军副将也不负她望,下意识地开口回应道:“秦非。”
长剑举起,落下。就像刽子手手中的大砍刀。
无数次。
被记忆驱使着,公主目夷又想起了那日田昌意于神明台禁地中被猰貐一巴掌拍死的事情。摇摇晃晃的画面最后让她将目光不得不落在了这名秦军副将的脸上。
这人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成了一种长久的青色。
公主目夷直接刺断了他的剑,将剑尖送进了他的胸口。
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变成轻视他人,然后会玩弄他人的人吧。毕竟除却田昌意,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在她和这柄剑面前都是不值一提。
阴狠,暴戾,疯狂,残忍,果决以及,薄情寡义。
她正在被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改变着。她知道。换作以往她肯定就会就此打住,不会再深入下去。既然已经杀掉了最有武力的这个人,剩下的事情不用武力也多得是方法来解决。而就算不能,也不应当放弃这样的努力……原本是这样的,但为什么杀人的剑还在手中挥舞着呢?
“我……”公主目夷张了口,却是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下了喉咙。
【我乐意】
这三个字在胸口处反复被心脏以泵出的血液重复着,不断地向身体四肢蔓延。
不管是人与神相爱,还是神与神相爱的故事中,总有一条清晰地能够通往结局的主线脉络。在原本的预想中,她与田昌意的这个故事也应当是如此,在田昌意明白了自身的身份后,田昌意要被许多人争夺,她要因为一些必要的缘由被田昌意拯救,而她会拒绝这样的拯救,选择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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