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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昌意最后那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无盐朗当时的表情便是白了大片:“我,我不曾有这么想过。”
“也罢。”田昌意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眉心间带了一点柔和,“你们人不都是这样的族群么?得意便忘形,相当的自以为是。宋国的立国根基原本就是由我赐下的,就是我不讲道理地将其收回,将你们全数覆灭,那又怎么样?届时已成为山间精魅,半点神识也没有的你们又能去哪里哭告自己的冤屈呢?”
这种突如其来的敌意让无盐朗有些手足无措,宋国的历史,像他这样的商贾能够知晓的就是管中窥豹的内容,又怕粗略说出来的又是经过岁月篡改的惹得对方不屑,他都不知道哪句话说出来是能够有底气,更不要说,他认为田昌意某种程度上说的没错。神明本就不需要对人负责的,神明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他们是创生人的创造者,原本的人本就是神明手中的一坯黄土,用以把玩的泥偶。
只是后来的女娲出于某种目的,才促使了后来的人间三千繁华。
说到底,人族的一切发展都和神明脱不了干系,若是因为神明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完成自己的愿望就心怀不满,便是再不知所谓的人也是不明所以的吧。
无盐朗完全没得话说。
田昌意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让你心里感觉别扭。不过你太过于信任我的话实在是会让我难办。有些事倘若不在事前说清楚,迟早会给后续的事项造成麻烦。说白了,你就当做看待天灾那样来看待我就好了。我的率性所为,有时会给你们带来好处,有时又是全然的坏处,但往往都是坏处。但就像天降陨石,当时会给一些城乡部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之后挖掘出来的陨铁,只要锻打成型,不是比韩国棠溪最好的锻剑师的得意之作更要用的得心应手么?大家还是不应当只看我所带来的的坏处,还是往好处看更加会让心情愉悦些,不是么?”
“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知晓,打不过就加入这个道理吧?说到底,人是没办法和神明抗衡的。”
田昌意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你不会以为因着我这具身躯乃是生在宋王宫,我就会多对宋人的你们另眼相看吧?”
要是身后有堵墙,无盐朗肯定此时四肢都攀附上去了。
而看见无盐朗此番作态,田昌意低笑了声,眉目间也尽是和善:“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无盐朗觉得田昌意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就是这样,让他打心底里没办法不生出一股寒意来。
“你这边事做的好了,要是得了公主殿下的赞赏,就是我的脸面上也有光。”田昌意如此说道。仿佛先前那一阵夹枪带棒的话都是为了这句话做准备似的。
“公主殿下,是齐国的公主……”
“往后便不可再说什么齐国的公主了。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田昌意说到后面,语气都显得飘渺,“于我而言,她也便是那个她就是了。”
但是无盐朗还有些自尊:“那日在楚丘,如果你一开始便是这么个打算,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我肯做那看起来是血本无亏的买卖,也非全是你那虚空给予我的那些条件。我是怕死不假,父亲兄长也都知晓我这人最是嘴巴上的义气,实际上是最胆小如鼠的。但若是你强令我去临淄,我未必会不从。士为知己者死。不满会激发反抗,反抗就需要旗帜。先王死了,先太子业已早逝,若是你还活着,宋国要复国,你无疑是最为正统的继承人。可若你甘为那齐国公主的麾下,你要表你的忠心,自由你去。管你是什么神明,我要做的事情绝不会退步。我侍奉的主公若不是你,那我不如丢下这压肩的担子就去哪里的深山老林,哪怕餐风饮露,也绝不会向那劳什子的齐国公主低一次头。”
“话说的是挺好的。”田昌意于虚空之中掐住无盐朗的脖子,她的神情也变得漠然,语气也是淡淡的,“但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心口如一了。”
托了公主目夷的福,现下的田昌意虽说还没有回归神位,但也能略微使用一些神力,虽说还没办法做到言出法随这样的事情,但隔空取物这样的事情做出来,于她而言还算是驾轻就熟。掐人脖子,她都不敢多用力,只是往上提了提,便能看见对方双脚离地,那张脸立时变成了犹如猪肝一般的颜色。
“不管……怎么样……我,我都……不会屈服的。”无盐朗连反抗的力气也无法从四肢中生出来,他只能尽可能地留下一句能够算是遗言的东西,“你……休想……休想……让我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像是过了很久,但其实也没过去很长时间,也就是一次微笑的时间,田昌意歪了下头,面上只是无邪的笑容,她在无盐朗将要窒息而死的前一个呼吸间松开了手,使得对方虚空坠地,砸了半膝盖的灰尘出来。
“其实,你要是能够在做好你那些分内事之外还有这种多余的心思,我也并不讨厌。”田昌意蹲下身,已要落到地平线之下的太阳的余晖将她整个人的轮廓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她说道,“我也很期待你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那些小动作,如果真的能够让宋国复国号,不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
“挺好的事?”
“你们要是都那么听她的话,我可是要头痛的。”田昌意看着那些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围的兰翎卫们,视若无物那般说道,“……要是我死了,她可该多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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