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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他来了……”和她同行的婢女赶忙放下手中的水舀,匆匆拉着她站在院内鹅卵石小径一侧,朝他福身。
    “参见殿下。”二人语气有些急促,但行礼的姿势却是标准的无可挑剔。双手手指相扣,隐于轻纱广袖之下,置于腰际锦带左侧,身姿刻意矮下,以示对尊者的尊重。
    两位浇水的仙子身形清隽,白衣广袖,颇有仙人的飘飘之姿。这样的女子是冥界里难寻的,可在这天庭里却在随处可见。
    若不是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他可能会发自内心的回给她们以真诚的微笑,就像面对冥界神鬼那样随意而真是,展现自己自由无拘的一面。但这是天庭,是三界人人向往的囚笼,唯一不需要自由的地方。更何况,面对天庭里这些言行不一的神仙,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可他还是笑了,俊朗的脸上薄唇轻扬,只是不深究,难以发现那璨然的笑意是不及眼底的:“免礼。”
    语气温和、语意疏离的一句话,刚刚好。听上去,显得他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平易近人。
    缓缓回首,轻轻拂袖,不疾不徐的顺着小径往偏殿走。察觉到二人在他离去时的轻叹,他压下扬起的唇角,紧皱着剑眉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评论(星星眼)!
    第16章 信徒
    这种言论,自他被接回天庭以来,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次。本以为自己那颗心早已麻木,对此不该再有任何反应。到头来却发觉,自己……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立天族太子可是事关三界苍生的大事,陛下三思。”
    “泽昊殿下并不是创世神脉二世系唯一的选择,玄元真君的遗腹子泽荒殿下血脉力量更胜一筹!”
    “泽昊殿下血脉力量微弱,天资平平。若是他日继承大统,实力难以服众,难免会导致三界动荡。”
    “陛下,泽昊殿下……”
    听闻天帝陛下有诏,他当下动身赶到陛下所在的紫宸殿。宣诏的的仙侍轻车熟路地将他带至偏殿内帷幕后,随即悄然离去。
    隔着朦朦胧胧的轻纱与薄墙,什么也看不真切。他轻手轻脚的走到拨开帷幕,走到薄墙边,琥珀色的眸子隐藏在方方正正的墙孔后,偷觑着正殿内的一举一动。
    还是看不清,但能参与天界立储的神仙,想来都是九重天上那些位高权重的上神。他折返至原地,闭目凝神,将正殿内的声音一一纳入耳中。
    天资平平、实力微弱、血脉不纯、性格孤僻、举止欠佳……
    众神对他的评价,他认。他的母亲只是冥府一个小仙,怎配得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呢?若非他现在是天帝唯一的儿子,那位陛下又时日无多,又怎么会想起接回自己呢?
    他不想当天帝,也没有能力当天帝。
    天庭很美,霞光万丈,云海重重。朝圣楼前星辰灿烂,凌霄殿外明霞晃晃。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这里随处可见千千年不谢的名花,万万载常青的瑞草……这里是三界苍生向往的仙境,可却是桎梏他的牢笼。
    他不喜欢这里。他想回冥府,在忘川河边听孤魂野鬼讲述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在奈何桥上看那妖魔鬼怪如何抉择生与爱;试着在寸草不生的岱山上种一种彼岸花……
    “……”众神对他如此不放心,到叫他松了口气。
    “就到这里吧。”泽昊心想,“做地府里无拘无束的下界小仙,也挺好的。”
    他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他想褪去一身绛纱衣,摘下玉簪,脱掉珠履,交还暂代的属于储君的紫绶金章。做完这一切,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还他一个自由之身。
    他踏步离去,内侍并没有阻拦,而是一反常态的在他前面带路。
    紫宸殿乃是天帝居所,所占云庭面积极大。复道回廊,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雕龙画凤。他并没有走过这里的每一条路,尽管他来过多次。此刻心里装着事,便没有在意脚下的路是否通往出去的侧门。所以仙侍带着他在殿外拐来拐去,穿过缦回的廊腰,走到尽头不知名的小亭时,他才恍然大悟。
    “你……”质问仙侍的话还未出口,抬头,便对上亭内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瞳仁。不,应当是他与她如出一辙。
    她的双瞳似山间深涧溪水,那般平静杳然。一袭白衣,永远出尘绝世。出众的气质与姣好的面容,让她走到哪都令人无法忽视。只是那眉宇间的冷冽与周身释放出的上神威压,同样让人不敢直视。
    “尊上……”领路的仙侍神色恭敬地朝亭内端坐的风华鞠躬。
    风华螓首轻点,仙侍朝她再鞠一躬,连退三步方才转身离去。
    “姑……姑姑……”
    仙侍离去时踩在回廊木板上的哒哒声,终于将他从失神的状态里拉回。他朝着风华,抬袖,作揖。
    “坐。”风华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初见时,她的嗓音分明清泠而富有磁性,如泉石相击,风吹林木。如今,她的声音却像是饱经风霜、垂垂老矣的老者那般,干涩嘶哑,给人一种说话的人随时会在只言片语间咽气之感。
    “您?”泽昊大惊,上前两步,察觉到不妥后骤然刹住步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无妨,不过是上次受的一点小伤。”风华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想为什么。她不会回答,但有必要止住他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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