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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步不前

      定了定神,切了电脑到屏保,闵于陶按照信息找到尹纱定的会议室。
    尹纱喝着酸奶,手在电脑键盘飞速敲打,看样子是刚结束一个会议。
    “等我五分钟啊。”她抬头看闵于陶一眼,又埋眼。会议室不大,围绕着半圆的桌子放有四把椅子,闵于陶拉开尹纱对面的一把,坐下。
    等了也没五分钟,尹纱抱歉着合上电脑,“最近工作感觉上怎么样?”
    被这么一问,多少有点紧张,可从leader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详察意味,她实话实说,“还好,有几个项目在赶ddl。”
    尹纱点点头,挨个问了些具体的细节。
    闵于陶所在的部门,加上尹纱有十八人,放在公司来看,算不上是大团队,可人数已经不少。尹纱很忙,部门倡导大家发挥所长挑战自我,每个项目的owner和PM都不尽相同,再加上大部分项目是并线进行,她未必对所有都知悉细节。
    回答着尹纱的问题,闵于陶开始猜测这也许是一次普通意义上的one-on-one。
    可刚这么想,尹纱思索后说,“大客户接入活动那部分你交叫给纪苒去做。来了快一年了,手头没有一个完整的owner项目实在是说不过去。”她重新掀开笔记本,边说边按键盘,“等你休假结束,我这边有个项目交给你,我们一起做。”
    尹纱知道她对什么感到疑惑,直截了当:“你入职以后一天假都没有休过吧。放叁天假,调整一下状态。”
    她想说话,尹纱打断她:“你最近的状态很差,不用我提醒你自己应该也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工作我觉得出不了好成果。我从来不是只要结果的人,过程我也一样需要。别勉强自己,你需要休息。”
    她已经无话可说。
    尹纱抬手看表,一块亮眼深红的漆皮方形表,和尹纱平时全素的装扮多少有点违和,“我还有一个会。在系统上申请假期就好,我会尽快批。”
    来去匆匆,一双红底细跟高跟鞋敲过地面,是闵于陶小时候想象中女强人会有的样子。
    只是那个天真的她并不知道,这种工作上的强大意味着要放弃自己大部分生活,午饭来不及吃,用酸奶和坚果解决,然后在某个会议上胃痛悄然袭来。
    这个时候她往往会陷入巨大的迷茫。
    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向谁证明什么?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名多出叁天假期,闵于陶并没有感到轻松。
    颖珍羡慕得不得了,“真是搞不懂你。我要是你就快快乐乐凑一个周末的假期出去玩一圈了,你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大客户接入的项目我上手两个月了,直接就被取消。还说要给我新的owner项目。怀疑这个双月过去,马上开始的绩效期很麻烦。我会不会被裁掉?”
    颖珍不以为意,她最近开始戒烟,电子烟的上瘾程度远比纸烟,根本戒不掉,她用纸烟做过度,纸烟味道冲,每吸几口她都要被呛得一哆嗦,还在勉强,“咳咳。你啊,总是想太多。”没想到颖珍会跟温端颐说差不多的话,“要不顺其自然看看呢?”
    颖珍见她沉默,捏开烟嘴端的爆珠,细细地吸一口,味道能接受好多,“你不会在怀疑温端颐吧。”
    她确实有想过。想的比这还多。还有今早曲总的人事变动。
    可这些都跟工作有关,她没法直接问颖珍。颖珍就算知道,也有保密原则。
    颖珍涂了黑色甲油的指尖抵在唇边,多显冷艳,一扬,一点,跟着言语戳中她的心思,“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大魔王的助理也没那么好了。”
    她低头搅吸管,“我从来就没觉得做他的助理是件什么好事。”
    颖珍的肩轻撞她一下,笑,“只要做任何有点名头人的助理,都很难顶。温端颐比起我之前的其他老板算好很多了,他的铁面无情给了我很多迂回的空间。不过还是会有很多人,以接近我来接近他。我要是能帮他抉择,我还坐在这个位置?我直接就成他得了。”她真诚地说,“每当这种时候,就觉得你真的很好。”
    闵于陶也亲昵地用肩撞回去,“所以我们才能成为职场上的朋友啊。”
    颖珍将烟捻灭在垃圾桶,“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体贴。本来世界上的事情就没有好把握的,于陶,你不用那么谨慎。”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活,会造就不同的行事风格和想法。
    颖珍永远在冒险,还会享受冒险,但她无法冒险。或者说,她冒险过太多次,被打脸背叛几次后,她不得不谨慎。
    贵为职场上算可交心的朋友,她依然和颖珍有不同之处,偶尔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合拍。
    不过,对于颖珍的话,她没有觉得冒犯。友情就是在试探和磨合中看清彼此,她知道颖珍是真心为她好。即使开导对她来讲不适用。
    喝下一口让她神清气爽的气泡冰美式,“好。先从请假叁天开始吧。”
    假是请了,却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天气太热,阳光在头顶,人要汽化一般。一个人的自由旅游,注定了要以酒店吃喝睡为主,现在又是快揭不开锅的非常时期,她宁愿省下钱来在自家的床上打发时间。
    于是,接连两天闵于陶选择在床上马拉松看剧看电影玩手机。要不是最后一天本科舍友发来邀约,她可能还会继续烂在床上。
    跨了半个城市去找舍友吃饭看电影,本来以为许久未见的情谊会让两个人无话不说,可事实完全相反。
    舍友本科毕业后没多久就结了婚,奉子成婚。
    闵于陶一度觉得可惜,舍友是标准的美人,又天资聪颖,奖学金从大一拿到毕业,毕业时依然保持专业第一,论文被评优。
    但他人的人生无法评价介入,作为局外人自然也看不到冷暖自知的部分,她选择相信舍友是为了幸福做出的抉择。要不然,她想不明白。
    舍友依然美丽如初,可眼下的黑眼圈和满身的疲惫呼之欲出。她生完孩子以后试着去找工作,可每一分都干不长久,因为,“他完全不管家里的事情。”说的是她老公。后来就觉得也不是非要工作,“我老公挣得还挺多的,婆婆说趁着年轻还可以怀二胎,就别去了。”
    闵于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忽然想起为什么之前渐渐和本来在校时关系很好的舍友断了关系,原因好像差不多,在不知不觉间,俩个人的生活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差别。这些差别远不是一份理解就可填补的,何况她并不能完全理解。
    聊到后来,点的披萨也没吃几块,她记得舍友非常喜欢,可她表现完全相反。舍友拼命喝柠檬水,手在肚子上划拉一下,“我怀了,二胎。已经开始孕反了。榴莲味道现在闻不了了。”
    她怪自己不够细心,没看到舍友略微凸起的小腹,慌张着将榴莲披萨转移到自己这边,舍友也道歉,一低头,闵于陶看到她看似浓密头发下的两个反光圆形。
    舍友多少有点尴尬,遮一遮,“斑秃。因为怀孕。”
    她感到说不出的难受,炸鸡嚼两口,腻在嘴里。曾经自己嫉妒且崇拜的风光无限的少女,怎么会因为变成母亲,被迫变成这样。
    但舍友毫无感知,“做妈妈,也不是都会这样的。体质因人而异。我属于运气不好的一类。”
    又问:“陶陶,你和男友怎么样了,准备要结婚了吗?”
    她放下无法下咽的鸡翅,“没有,分手了。”
    舍友有点惋惜,“我以为你俩铁定会结婚呢,都想着要包个大红包给你。”
    是的,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她和前男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她自己都这么错认为。
    “没关系。会遇到更好的人。”舍友微笑很淡,更多如大彻大悟的神色,“我也是现在才发现,命中注定这种说法是骗人的。实际上,男女结婚不都是那样嘛,各取所需。谈恋爱倒是比较快乐。命中注定真实说法是,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这个人只能陪你这一个阶段。所以你会遇到一个新的和你旗鼓相当的人,放下吧。”
    他很想问,那你呢。
    但还是忍住了。
    分别得很仓促,舍友四岁的大儿子打来电话,说想妈妈。舍友眉眼温柔,“好啊好啊。你等等妈妈。”
    她识趣地在舍友挂了电话后提了分别,舍友象征性地挽留一下,给她看自己手机屏保,一个穿着黄色雨衣从小往上看的小男孩,“我儿子。”
    闵于陶对小孩没什么喜爱和想法,嗫嚅着,舍友抢先说:“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喜欢小朋友。”看她讶异,补充说:“以前有次宿舍夜谈会,你斩钉截铁说以后不会生小孩,带他们来世界上简直是造孽。语气坚决得好吓人。”
    她尴尬地笑一笑。
    舍友不在意,等着给儿子点的烤鸡翅,装一口没动的蛋糕到打包盒,“不过陶陶,人会变的。不是思想上,你会先被激素绑架,到了那个时候母爱就会喷发,根本控制不住。像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孩,顾不得别的。小朋友过得开心,我就开心。”
    闵于陶相信她说得是真的,因为她眼里也是笑意。
    但她不知道如何回应。
    拎着打包盒,又从城市另一端坐地铁回家。
    她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心情,多少复杂,又带着点感慨。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在和同龄人的生活完全地拉开,本科舍友四个人,除了她,两个人结婚生子,一个人移民国外,也说下个月结婚。更不用说,她刻意回避的高中同学们,时不时听到大家或结婚或生子或出国或进学的好消息。
    好像每个人都有新的目标,持之动力的目标,进入人生下一个阶段的目标。
    只有她,好像是按部就班到了这一步,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打算,稀里糊涂,走到了前后不着地的地步。
    看着车厢玻璃印着的日渐陌生却又熟悉的脸,背包的持续振动拉回她飘忽的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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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要开始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