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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沈余说:“晚上做了饭,饿了就出去吃点,明天你弟弟手术,可能有要帮忙的地方,他也---挺想见你,你要是不忙的话就过去帮帮忙吧。”
沈余蜷缩在被子内,唯一一次没有礼貌的坐起来,哑着嗓音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谢谢您。”
梅清也没在意,直接关了门。
沈余双目无神,他闷在被子中,仿佛裹着最后的保护层。
一波接一波的疼痛沿着血脉流传到全身各个部位,他眼底几乎都沾染上血色,看不见任何颜色的唇瓣早都被主人咬破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能坚持下去,
沈余咬紧牙。
他绝对要坚持下去。
命运对他充满恶意,可他一定能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第二天沈余是被梅清准备的声音吵醒的,他的身体仿佛被车碾压过一样,不过好处也有,经过昨晚的折磨他现在神智清醒到极点。
两人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因为舍不得打车,坐了最早的一班公交,晃晃悠悠了两个小时才抵达医院。
医院就是第二个社会的缩影,每天生生死死让这里的人早见惯了的麻木,总有一些人的命,因为钱要被放弃。
沈光光住的是集体病房,梅清一打开门,里边马上就传来小孩儿充满精气神的一声“妈!”,等他见到梅清身后边跟着的沈余,更是睁圆了眼睛,然后挣扎的坐起来兴奋朝他伸手:“哥,哥你来看我了!”
沈余在见到少年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
梅清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埋怨道:“就你和你哥关系好,好好坐回去!”
沈光光噘着嘴坐了回去,一双圆眼睛和葡萄似的滴溜溜盯着沈余,小声问:“哥,你会多陪我呆一会儿吗?”
他长得其实和沈余有三分像,说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离奇的缘分,沈光光和沈余的关系,在沈余看来应该是有些尴尬的,但是这小孩好像天生不懂,从刚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就粘着沈余。
沈余会对这个家有距离感,可对沈光光从来都没有,也没有机会有。
梅清十分清楚自己儿子见到沈余就挪不动脚的属性,心里虽然有点不对付,不过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她把床头位置让给沈余,说:
“我去给你们倒点水,顺便去温个粥,一会儿茶根喝点吧。”
沈余想拒绝,但是梅清也就是给他们兄弟俩腾个地方,她还有事情去找医生问问,于是也没等沈余说话。
梅清一站起来,沈光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往边上蹭,沈余敲了敲他脑门,“老实点,一会还要做手术。”
沈光光假装撅了噘嘴,他抓住沈余的手,仔细看了看,小大人似的念叨:“哥,你最近是不是又代课呢?你别老去教别人了,你得去玩玩,我听别人说,上大学之前的暑假很长,一辈子就一次,不去浪费了。”
小孩说这话时眼睛既好奇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沈余心里很不舒服,他摸了摸沈光光的小秃瓢,轻声说:“等你高中毕业了哥哥带你去玩。”
“真的吗!”
这句话可把沈光光激动得不行,他立马就快乐的抱着沈余的手摇晃。
不过他也只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做贼一样越过沈余去看门那边,确定他妈没有进来后才拉住沈余的手,把他往下拉。
沈余疑惑的看着他。
小孩难得有些严肃,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有些稚嫩的嗓音对沈余说:“哥,你别把再打工了,咱们家能撑过来的,我会努力很快好起来的!等我好了就再也不买零食了,我会省钱的。”
沈余心口微酸,他弯着唇瓣,捏了一把沈光光瘦弱的脸蛋,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孩该有的肥嫩脸蛋,碰一下几乎都能按到骨头。
“好,我不打工了。”
沈余轻声说。
沈余答应的有点利索了,沈光光狐疑的看他,不过到底没从沈余的表情中看到什么端倪,于是只能放弃。
沈光光旁边的病床是位老人,看见他们两兄弟亲昵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了两句,病房里气氛一团祥和。
梅清进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她去拜访了沈光光的手术医生,对方是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水平很高,助理被她缠怕了,不耐烦的对她说这种手术主刀医生手下不下十台,大概率没有问题。
“别闲聊了,歇会吧,我买了点东西吃。”
梅清把小菜和稀粥放在桌台上,馋得沈光光直咽口水。
沈余忍不住笑他,又有点心疼。
梅清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拿出手机来,动作带着点急迫。
还有六个小时手术开始,按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沈途都该打电话来,结果这时候了还没个消息。
沈余看着梅清着急的神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昨天那股不安其实一直压在他心头没有散开。
沈光光也被感染得有点忧虑。
他年纪虽然小,实际上什么都知道,这次家里为了他的病几乎耗尽钱财,沈途和梅清几乎两天就要吵一架,沈光光全都看在眼里。
他这个年纪,其实对生死也不太懂,在第一次见到他妈这个强势的人哭后颤巍巍的说能不能不看病了,要回家,结果被他妈搂着哭了半宿,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这句话,这会儿也只敢小心翼翼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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