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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杨河也只比沈余大十岁而已,但是他看沈余面善,也就把这个青年当成了弟弟,时不时的就多照顾一些。
那天杨河来的时候,沈余正在院里拿着枝条画画,他目前现金不缺,就是缺了,之后也有办法活下去。
村里虽然偏僻,但是离得镇上也不远,就是需要跨过一座山,隆村也有很多人去镇上打工,沈余暂时没往之后想,他还没从自己成功逃出来这件事里走出来。
已经一个月了,隆村的生活平静得没有一点异常,也没有人搜寻他的踪迹,沈余原本提着的心也在一天天中逐渐放下。
当初碰上刘婶纯粹是阴差阳错,但是后来沈余猜测,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宗楚的人再警醒仔细,也不可能从人山人海中调查出十几年只出过隆村一次的刘婶,更不会发现故意乔装过的沈余混上了开往隆村的后车厢。
而且隆村的方位,与沈余当时一路逃窜的方向完全相反,甚至是往回走了。
前世的事情变得像天边一样远,安静下来时,沈余总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没人的时候,他其实偶尔会觉得有些陌生的恐慌,还有一种无边的孤寂。
他也觉得矫情,能从那个吃人窟里逃出来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但是现在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杨河作为过来人,很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沈余的矛盾所在点。
他虽然不知道沈余之前过得什么生活,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几乎与世隔绝的隆村,但想来也不会比他当年的结果好上多少。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迷茫的心情,甚至犹豫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现在的沈余,面临和他当时一模一样的问题,杨河想尝试把他往现实中引。
沈余缺少的只是重新融入这个世界。
而从他喜爱的东西入手,就是最好的选择。
画画——还是杨河从认识沈余开始,第一次见到他除了客气又强装的礼貌之外,流露出来喜欢的东西。
杨河当时就拍了拍沈余的肩膀,他这里正好有个绝佳的机会,隆村小学正好缺一个美术老师。
这种偏远村里的小学,扎根太深,一般孩子们长大后都是子承父业,选择出去上大学的时候人很少,偏科的教学就更不会太重视了,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招不到人。
学校的美术老师的编制一直空缺,整个隆村也找不出来一个正经学过画画的,每年都自己卖春联和画卷的老先生倒是有一个,但是老先生年纪都六十多了,画个画下来一天老眼昏花,更别提教学生。
杨河作为小学里的老师,加上在隆村呆了数年,对这种教育情况十分了解。
而且沈余的水平,不用说了,就他看见地面上用树枝画出来的那头虎头虎脑的小老虎就能确定,绝对属于外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画的有水平的那种。
杨河说得突然,沈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当时震惊的看着杨河,手里的树枝猛地掉到了地上,以至于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但是却没办法遮掩心中的期待。
他没有任何教人的经验……而且在此之前的五年,沈余全凭着一身灵感作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教那群孩子们。
教育应该是最重要的启蒙阶段,沈余不敢应下这份职业。
杨河坚持让他试试,他也给出了十分客观的理由,学校又不是他说了算,沈余要想当老师,那得自己去学校面试,能力够不够得上由学校拍板说了算。
从那天之后,沈余忽然忙起来了,他甚至没有什么时间再去想前世和今生的事,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回忆十八岁前的几年,老师曾经教导他的方法。
沈余没有系统的教学经验,但是各科基本上流程都是一样的,这点交给了杨河,他保证把沈余训练的站在课堂上绝对半点不紧张。
另一点——
其实完全是沈余自己瞎操心。
他的基础知识很扎实,每一条路都是自己实打实走出来的,而且过程中遇到过的老师每一个都有足够的耐心和能力,他缺少的只是自信而已。
自信自己能变得和那些人一样的信心。
最后一天,沈余去学校参加了应聘,一个星期后,他顺利成为了学校老师群体的一员,当然,没有编制的那种。
毕竟沈余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村里人劝他去补办一个,沈余也用各种理由推脱了,他甚至愿意降低工资,只有身份证这一点绝对不能做。
他相信宗楚的能力,所以谨慎的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想留下,这里的生活很好,他甚至刚刚起步,一切都开始变得充实起来。
学校的生活远比沈余想象中的更好,隆村的村风很淳朴,小孩子们也一样,最熊的只要家长一吼,马上就变得老老实实,当然,老师的话更好使。
沈余长得好看,这个年纪的小孩还都分不清什么其他的尊敬情绪,看到老师像个书里画面的人一样,顿时好奇又欢喜的一个个像活跃的小鸡仔,天天蹦跶在沈余周围,叽叽喳喳的拿着蜡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画画。
沈余把全部心思都投入进来,半年之后,他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个人。
隆村也不少上个年代跑到这里定居的外乡人,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在外没有亲戚,或者像沈余和杨河这样,哪怕在外边还有亲人朋友,却因为特别的理由不得不留在这里,一呆就是呆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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