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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镜道:“你倒是有闲心。”
玉腰奴往下瞥了一眼,“这满树的虫子,吵耳朵。”
楼镜往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扶光身影,疑惑道:“扶光呢?”
树下落了一地鸣虫尸骸,殿前静了许多,玉腰奴往树丫上一躺,“到街上散心去了。”
楼镜饶有兴味,“你不跟着去?”
“她想一个人走走。”
“呵!”楼镜惊讶地一叹,这玉腰奴恨不能把扶光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竟然也能放她一人出去,“你就不怕她跑了?”
玉腰奴漫不经心道:“这里是江南,不是中原,她能跑到哪里去。扶光就像是风筝,线牵在我手中,就算风筝飞得再高,我也能把她拉回来。”
清风吹来,楼镜道:“一缕游丝,经不起风波,等到风筝飞高飞远,线崩断了,这风筝,你可就拉不回来了。”
玉腰奴脸色一青,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楼镜这一张损人的嘴,一转手腕,指间的绿叶朝着楼镜的唇飞射而出,楼镜一侧首,飞叶从身旁掠过,如刀子一样割断了她几丝头发。
玉腰奴忽然又笑起来,刺道:“我这好歹有一缕线牵着,你的线已经断了,这风筝都不知飞哪儿去了罢?”
楼镜嘴角一僵,神色微凝,“寅九不过是我想笼络的一枚棋子……”
玉腰奴笑道:“我又没说是谁,你别急着承认。”
nbsp;玉腰奴足尖一点,翩然落地,背过了手去,大踏步越过楼镜往外走去,“我俩啊,谁也别笑话谁。”留了楼镜独自一人在原地。
晌午里,太阳毒辣,把个空气也晒融化扭曲了,行人少,乞丐都往角落阴凉里缩,扶光跟着引路的乞丐在小巷中前行。
丐帮的人谨慎,这次见面时另换了地方,巷道弯曲交错,十分隐蔽。
扶光掀开破旧帘子,走到一间屋子里头,这是个破烂仓库,一方矮的石台上坐着一人,石台不远处,一人手臂横倚着梁柱,像是在气愤什么,微低着头。
扶光进来时,两人同时抬头向她看来,崔顺起了身,梁柱旁倚着的人也走了来。
崔顺唤道:“扶光女侠。”
另一人张口却叫:“嫂子。”
扶光见了这人原本惊喜,却被他这声称呼愕住了,不知为何,心底想到了玉腰奴,半晌,她淡淡笑道:“周师弟,我和霍朝还未成婚,你这称呼于理不合。”
周山姚笑道:“你和师兄成婚是迟早的事。”
扶光道:“还是仍旧唤我师姐罢。是霍朝收到消息,派了你过来么,家师如何,世叔可还好么?”
“师姐不必担心,庄主和师父都好,庄主一收到丐帮的消息,便联络了师兄,与师兄商议营救之法。”
“只你一人过来?”
“我先一步到了。”
“何时行动,可有计划?”
“师姐……”周山姚咕哝半日。
扶光道:“有话直说。”
周山姚嘴里支支吾吾,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来。那丐帮的崔顺说道:“周少侠脸皮子薄,难以开口,还是我崔顺来卖个老脸,将这话说出来罢。”
扶光看着两人一来一去,必有曲折,还是关乎自己的,温声道:“崔大哥但说无妨。”
“扶光女侠这么说,我也就不遮掩了。扶光女侠也知道,我们丐帮到江南来,原本是为了寻查死人庄的位置,死人庄的事这些年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想必扶光女侠也听说过。这死人庄实是人间地狱,残酷奸鄙,比飞花盟还恶,还毒,捉了活人去试药,将人生生折磨死,也不知他们为非作歹有多少载了,六年多前,我们在江南江北一带的弟子频繁失踪,当年帮主还请了干元宗的陆长老来帮忙,也没能查出个端倪,想来那时就是被捉入了死人庄去,这些年来死人庄越来越肆无忌惮,不止丐帮,连一些门派帮会也着了毒手,死人庄祸害不浅,于公于私,但凡有一丝胆气的同道,都不能容它。扶光女侠,你说是也不是?”
扶光点了点头。
崔顺继续说道:“但这死人庄狡猾谨慎,又在飞花盟的地盘里,藏得极好,我们找着也有这许久了,没点儿头绪。如今帮中弟子打探到这城里背后的江湖势力名叫风雨楼,也属飞花盟,与那豢养无数杀手的燕子楼多有往来,扶光女侠所说的那名女子就在风雨楼中,只怕与楼主关系匪浅……”
扶光脸上血色尽退,直愣愣望着崔顺,良久,沉重地问道:“你说慈弥入了飞花盟?”
崔顺一怔,他心思细密,从扶光语气中也听出与这人相识已久,说道:“扶光女侠想一想,这江南是飞花盟的地盘,除了飞花盟的人,还有哪个有那么大的势力,将女侠圈禁在此处啊。”
扶光确实早有怀疑,但年少相识,情谊真挚,即便是出了这么多事,她也因玉腰奴偶尔的温顺保有了一丝期待,期待她最起码坚守住了底线,但这人太令她失望了。
“我们想女侠既然已在风雨楼内部,而且行动自如,或许,能从风雨楼中探听到一些关于死人庄的消息,能打破现下这僵持的局面,所以……”
周山姚见崔顺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便感到这些事没那么难说出口了,他道:“师兄知道是慈弥绑了师姐去,就知道那叛徒是贼心不死。”
周山姚说时,语意之中不无嘲讽轻蔑。扶光眸光微沉,往他睨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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