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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47节

      离燕流最近的是许春武,她一愣,以为师尊太久没见她,突然想起师徒之情,也因此没看到师兄拼命递过来的眼色。
    许春武老实道:“多谢师尊,不过我能够到,不用劳烦师尊。”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许春武疑惑地看向燕流。
    “师尊?”
    燕流翻了个白眼:“没问你。”
    许春武十分尴尬。
    许春武想了想,道:“从前师尊不这样,但这段时间,行为怪异,总是四处无人时说话,我想起桃姑娘来看看。”
    苏辞道:“殿下怀疑是有非人?”
    许春武道:“是,其实我先请了大夫来看,不过大夫被师尊臭骂了一顿,跑了。”
    苏辞道:“听起来,剑首脾气不怎么小。”
    许春武苦笑道:“说实话,我都怀疑师尊能成为剑首,有一半的原因是脾气不好,若不是厉害,谁能忍得了?”
    苏辞道:“高人,都是有脾气的。”
    许春武轻咳一声,道:“等见了面,你们就知道了。”
    ————
    燕流带着徒弟住在东市附近的永宁坊。
    无悲刚建立的时候,很流行这种坊。每座坊都像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在外边修建一层黄泥土墙,凡是坊的地方,不能做买卖。后来人口增加,经济繁荣,许多城池还保留着坊,但坊墙被推倒,住坊不能经商的规定也被取消。
    三人走到永宁坊,面前是一排年代久远的房子,苏辞和桃楚不用问路,便知道燕流住在哪里。
    三人脚下的街道顺着河流直走,河边有一排槐树,唯独在一扇已经脱漆的门前停了下来。
    那门前有个人拼命地招手,看模样,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近了,才发现男人皮肤偏深,五官俊美。
    许春武道:“这位就是我的师兄,无名。师兄,这两位是我提起过的苏辞和桃楚。”
    几人寒暄过后,许春武奇道:“师兄,你不在里面陪着师尊,出来做什么?”
    无名谨慎地看一眼身后的屋子,可怜兮兮地道:“我怕鬼。”
    许春武好气又好笑,道:“子怡和盘牙都在里面,你有什么好怕的?”
    无名严肃地道:“只有待在太阳底下,我才能安心。”
    许春武:“……”
    桃楚道:“其实,许多非人更喜欢太阳。”
    无名一惊:“……真的?”
    桃楚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无名道:“大师,你身上有没有符咒?我带着防身。”
    许春武面色复杂,十分不想承认这就是她的师兄。
    三人一进门,便看到盘牙和陆子怡在院中练武。盘牙和陆子怡早就知道许春武的师尊是天下剑首,因为一直仰慕剑首威名,央求许春武带她们一起来拜见。此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招一式都特别有劲。
    “殿下,燕老正在指导我们的武艺。”一看到来人,陆子怡兴高采烈地道。
    “专心练!”
    有一头发全白的老人坐在葡萄架下,她一边摇椅,一边喝茶。她看一眼进来的人,没有说话了。
    “师尊,这两位是春武的朋友,苏辞和桃楚。”
    “苏辞见过燕老。”
    其实不需要介绍,苏辞便知道她就是剑首燕流。
    虽是百岁之人,但燕流精神矍铄,身姿如松,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惫和老态。
    “阿武跟我说过你们两位,请坐。无名,把我放在柜子里的金银花拿出来,给两位客人沏茶。”
    无名道:“师尊,最后一包金银花昨晚已经喝完了。”
    燕流道:“笨蛋,没了你不会去买吗?”
    无名:“……”
    无名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打算,他认命地使出江湖人士一看就会惊讶的轻功跑出了院子,尽管这是为了买一包金银花。
    燕流则更不放在心上。
    “桃楚姑娘是来捉妖的吧?”
    除了燕流和桃楚,其他人没想到剑首会开门见山,任何铺垫都没有。
    许春武忙叫道:“师尊,这两位是春武的朋友。”言下之意是希望燕流能稍微客气一点。
    燕流根本不理会许春武的暗示:“听阿武说,桃楚姑娘懂阴阳术,那桃楚姑娘,能看出这院子有妖怪吗?”
    桃楚微微一笑:“现在这里没有妖怪。”
    “现在没有?”燕流重复了一遍,也笑了起来,“桃楚姑娘年轻,说话却像很多冒充大师的人那样,让人难以理解。”
    桃楚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难理解。”
    燕流眼中一冷,道:“听说桃楚姑娘无门无派,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阴阳之术?”
    许春武道:“桃姑娘天生就懂阴阳。”
    燕流不高兴地道:“难道不是你请人来我这里除妖么?我想了解这位大师了解得更详细一点,知道我这里有什么妖怪,到底会对我有什么坏处,有什么不对吗?”
    许春武道:“师尊,你这不是了解情况,而是在故意为难人。”
    燕流道:“怎么,你把我当成你的部下,已经开始命令我了吗?”
    说到这里,苏辞已经隐隐约约明白,剑首燕流看不惯的不是桃楚,似乎是她的徒女许春武。
    许春武道:“我这是为你好。”
    燕流道:“为我好?为我好就是不顾我的意愿,插手我的事吗?”
    许春武道:“师尊!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被妖怪迷惑吗?这两天,你总是对着空气说话,难不成是痴呆了?”
    燕流道:“对,我就是痴呆了,如何?”
    面对燕流像小孩子般的脾气,许春武哭笑不得地道:“师尊,别说笑了,还是请桃姑娘来看看,万一那妖怪想伤害你,该怎么办?”
    燕流冷淡地道:“一个两个,都那么自以为是,你们的年纪加起来,也还没有我的一半,怎么敢对我指手画脚。”
    庭院中的气氛一时之间僵持起来,面对咄咄逼人的询问,许春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教训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师尊曲解,她早就明白,师尊相当任性,可受到冷嘲热讽的时候,还是很不高兴。
    眼看两人之间即将爆发一场大战,许春武忽然站起来:“我去沏茶。”
    盘牙和陆子怡见事不对,早就停下练武,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去劝谁,一边是定北王,她们的将军,一边是她们打心眼里尊敬的剑首。
    苏辞迟疑片刻,先追上了许春武。
    许春武待在厨房里愤愤不平,她一手从柜子里掏出仅剩的茶包,把柜门砸得咣咣响,接着烧水,用火钳不停地捅火炉,就像是对待敌人那样对待可怜的火炉。
    好不容易白烟从火炉中升起,许春武还是余怒未消,一屁股坐在矮凳上。
    苏辞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她没有立即开口劝解,反而对许春武生火的操作如此熟练操作感到新奇,这样看来,她一点也不像一位王爵。
    “师尊就是这么任性妄为,又总是误解别人的好意,不管做得再好,做得再周到,师尊也总是不屑一顾,说实话,已经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老是喜欢到处跑,谁家老人像她那样?为什么不能稍微安定一点,偶尔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我们也不想一直提心吊胆!”
    大家都认为年轻的燕流任性又嚣张,事实是,即使老了,燕流不仅没有改正,反而越发任性妄为。任性的人不会因为年龄增长而在性格方面有所收敛,反而会更加放纵自我,无论谁的话也不听。毕竟,即使是任性,他们也活了那么久,且别人毫无办法。
    许春武表达着对师尊的不满,明明她是在关心,师尊却难以理解,认为她是在指手画脚,可她又不能对师尊置之不理。
    苏辞含糊地应和着,即使要她跟许春武共同吐槽燕流,她实在办不到,毕竟她们见面不过半刻钟,只是没想到天下剑首燕流的真正形象是这样,这倒令人微微吃惊。
    “……不过,师尊说得其实也有道理,我一心想着为师尊好,劝说她留在长安城,或是在云阳城定居,总之,师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一个喜欢的地方养老,但师尊从来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也许是我在强人所难。”抱怨了一番后,许春武长叹口气。
    云阳城,是定北王的封地。
    苏辞道:“听殿下这么一说,燕老就像小孩子一样,和我想象中的天下剑首十分不同。”
    许春武目光炯炯:“比小孩子要任性妄为多了,还特别有主意!有一年冬天,无名发烧烧迷糊了,师尊十分紧张,夜里无名说梦话,说想看雪,要不是我拉住她,她还真要带无名去漠北看雪,那可是三伏天!最后才好不容易找到蒲公英造雪,奇怪的是无名第二天就好多了,那之后师尊愈加肆意,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苏辞道:“剑首是很有主意。”
    许春武道:“即使是小孩,也会懂得趋利避害,可师尊从没有害怕过,她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次,师尊想去西域看雪,可不是随便哪座雪山就能让她满意,她要去最高的山,去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感受死亡带来的快乐。说实话,我不能理解,比起去看雪,我更希望师尊能待在我能照看到的地方,健健康康地生活。”
    许春武一回想起师尊的壮志豪言,便忍不住叹气。
    ————
    庭院里只剩下燕流和桃楚。
    两人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桃楚打破了沉默,她若有所思道:“你怕我除妖?”
    燕流的目光闪了闪,一时让人分辨不出是震惊还是害怕,也许只是惊讶而已。相对于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她活的时间太长,能毫不费力地掩饰好情绪。
    桃楚道:“既然本人不想除妖,那我就无事可做了。”
    燕流一怔,似是没想到桃楚竟然这么随意,她满腹狐疑,道:“你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桃楚道:“若你愿意说,我自然会听。不过我想,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
    燕流微微蹙起眉头,道:“阿武那孩子太操心了,我是她师尊,现在看来,好像她成了我娘,事事都要管。”
    桃楚点了点头,赞同地道:“我也不喜欢被人管。”
    燕流轻哼道:“等你老了,不喜欢也会有一大堆人上赶着烦你。”
    桃楚笑道:“没有人敢管我。”
    燕流道:“话虽如此,等你结婚生子以后……”
    桃楚打断她,道:“我不会结婚。”
    燕流双眉微挑,道:“这世上,不结婚的女人很少。”
    桃楚道:“你结婚了吗?”
    燕流看向桃楚,对方正直视着她,目光中没有波澜,不像其他人那样,一看到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年纪、身份。燕流道:“当然。不过没过一年,他就死了。”
    桃楚道:“那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