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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犹清还为这笔意外之财而兴奋了整晚,虽说已被公家贪去不少,但还有几处偏远地界的山庄田地值得一用。
她不禁感谢自己落在齐朝,女子即便出嫁,可若宗亲皆故,依旧享有继承权。
不知不觉,汴京便悄然入了夏,街上繁荫更浓,时而已有蝉鸣,艳阳终日黄澄澄压着,很快便及了盛夏那般炎热。
皇帝一年一度的行宫之行也如期而至,皇宫早早便备好车辇护卫,三百里内禁军开道,将官道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待皇帝动身。
叶犹清虽不再做那个梦,然而日子越近,她越是心乱如麻,手下算的账目也写错了好几张纸,于是干脆书信一封托人送进了宫,告诫辞柯或有危险,让她想法子带着周子秋逃去行宫之行。
如此一来,心中才安稳些。
这日,她正热津津地在书房坐着,便听门外琴心匆匆忙忙的步伐,随后便是急促的敲门声。
“进。”叶犹清擦了擦额前汗水。
“大姑娘,宫里方才来了人,说要见姑娘!”琴心一副慌张模样。
宫里来人?叶犹清第一反应是周子秋,但是看琴心攥紧衣角的手,便知来的定不是寻常宫人,于是沉下心,起身出门。
人在前院,叶犹清老远便看见一张颇为熟悉的长脸,原是皇帝身边的长脸内侍,头顶着黑帽,阵仗十足,手中捏着张烫金的帖子,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叶犹清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心中警惕起来。
皇帝找她?绝不是什么好事。
停顿了片刻,叶犹清才继续迈步,走到那内侍面前,微微点头:“总管。”
“叶姑娘。”长脸内侍笑得一脸褶子,随后弯着腰,将手上帖子递给叶犹清,“在下今儿个来是替皇上传个信,邀姑娘后日一同前往洛阳行宫。”
叶犹清神色一凌,随后勾唇,并不接那帖子,温声道:“臣女不过一届官宦之女,怎能当得起圣上相邀?”
“姑娘这是哪儿的话,只要圣上邀您,你就当得起。何况姑娘如此惊才艳艳,京城哪家姑娘能比得上?”长脸内侍将双手举在她眼前,并不为所动。
“姑娘,可别拂了皇上的面子。”
此话一出,叶犹清便知道,这帖子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总管辛苦。”她双手拿过帖子,示意琴心上前往内侍手里放了些东西,只觉得手中烫金的纸张无比得沉。
长脸内侍接过银子,冲叶犹清鞠了一躬,便告辞离去。
叶犹清低低骂了一声,将帖子打开,浏览其上咬文嚼字的古文。她不知道本该只有近臣和亲眷妃子才能跟去的行宫,为何会带上自己?
但一定不是好事,叶犹清沉下了脸。
“大姑娘,圣上要您去行宫,您怎么看着……”琴心在一旁怯生生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叶犹清轻嗤一声,转身往书房走,边走边道,“去请十里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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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犹清想了几种法子,但是皇帝的旨意不可违抗,最后只得妥协。
何况她心里还有轻微的一些庆幸,或许辞柯找到了法子推脱,又或许自己在场,梦中的事就不会发生。
两日很快过去,出发的这天,天色刚亮,琴心便敲响了叶犹清的门,将她唤醒。
“大姑娘,宫里派出的车马已等在外头了。”琴心小声说。
叶犹清揉了揉眼睛,翻身起来,将脚放在地面,接过琴心递来的打湿了的巾帕,拍在脸上。
“您真的不需我跟着么?”琴心似是有些踌躇,小心道。
“放心,有十里呢。”叶犹清说,话音刚落,便见门咣当一声推开,一条长腿迈进门槛,脚上粉嫩的绣花鞋甚是惹眼。
进来的人面容极为普通,但是身量修长,腰细肩平,只是她这样的身形配上两个俏皮发髻和娇嫩衣衫,着实有些,诡异。
“叶犹清。”十里似是在磨牙一般,“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师父。”
叶犹清一直绷着的脸,看了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随后强行屏息:“师父你且忍忍,不过几日罢了。何况乞丐都做得,区区一个婢女,怎么装不得?”
叶犹清几乎能看见十里攥得发白的骨节了,于是忙转移话题,一边任由琴心替她更衣,一边惊羡道:“这脸……是易容?”
十里懒怠地哼哼一声,寻了把椅子坐下:“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镖局的后人,不过小小易容术,何足挂齿。”
叶犹清颔首,看着身上精致华美的衣裙,摇了摇头,抬手脱下来。
“大姑娘,这……”琴心愣怔。
“越朴素简单越好,我不想引起旁人注意。”叶犹清淡淡道,随后在柜中随便翻了翻,拿出一件淡蓝色素衣来。
一旁的十里瞧着她,忽然出声:“小清,你觉得皇帝此次所为,是何意?”
叶犹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道:“不知。”
其实她有不算好的预感。
很快梳洗打扮完毕,天边也翻滚起了烈火熊熊般的朝霞,叶犹清要十里拿好换洗衣物等,二人便上了前来接人的马车。
晃晃悠悠,近了皇宫,老远便看见数个云纹翠珠的车辇停在门口,排成几丈长的一列,皇帝的车辇不在其中。
“叶姑娘,您来得正巧!”长脸内侍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笑意盈盈迎上,“接圣上同各位娘娘的马车在宫里,这些马车,您挑个顺眼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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