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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六皇子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半是惊愕,半是欣喜道。
叶犹清不置可否地招手将她耳朵唤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直起腰道:“左右没什么损失,你不妨试一试。”
六皇子连忙点头,最近太子在朝上对她的针对愈发频繁,想必眼看着皇帝身体越来越差,有些坐不住了。
朝堂上的事讲述完毕,六皇子有些急着离去,起身告辞,却被叶犹清叫住。
“你除去这些外,就没有别的事?”叶犹清试探着问。
六皇子一愣,看向旁边的十里,又将目光移回叶犹清身上,摸了摸头发。
“还有何事?”她小心道。
叶犹清的眼神肉眼可见得失望,凤目垂下,又勉强勾唇:“没有,我怕你忘了些什么,既然没有便无妨。”
“朝中若有什么大的变故,记得派人告知我。”她又补充,然后将之前看的那叠纸张折好递给六皇子,“还有这个,帮我交给辞柯。”
六皇子冲她盈盈笑着,告辞转身,叶犹清脸上的笑容很快淡下,心里浮上失落。
眼看着大门关上,叶犹清叹了口气,原本清逸的腰背懒懒弯着,走回石凳上坐下,却忽然又听门轴吱呀,六皇子又将身躯挤了进来。
“方才出门才想起,还真忘却了件事。”六皇子窘迫地笑笑,从衣襟处取出个皱皱巴巴的信封,递给叶犹清,“这是几日前辞柯要我交予姐姐的,但我一直寻不到机会,就将之抛在了脑后。”
看见那个被认认真真封口的精致信封,叶犹清方才跌落的心忽然一个鱼跃,溅起小片的涟漪。
“哦。”她板着脸接过,指尖摩擦一下,里面挺厚一叠。
看着六皇子真的离去,叶犹清这才急急忙忙把信封撕开,取出里面沾着清香的宣纸,却换来一旁作壁上观的十里一句:“瞧你急得像个小媳妇儿。”
叶犹清不理会她,只顾着看辞柯的信,然而一连几张,都没有字,只有些线条利落的画,上面两个小人一高一矮,虽不算栩栩如生,但颇有神韵。
第一张画,高些的女子将矮些的女子挡在身后,手里举着块石头,蔑视地上被砸晕的男人。
第二张画,矮些的女子落水,高些的女子正伸手拉拽。
第三张画,高些的女子顶着天光,向跌倒的矮些的女子递去手掌。
第四张画,高些的女子一头草叶,帮矮些的女子抓蛇。
……
一直到最后一张,叶犹清才后知后觉红了眼眶,了然的暖意从心底弥漫开来。
第107章 造反
一张一张, 一笔一划,全是辞柯所记得的点点滴滴,是她动情的点滴。
是叶犹清来到此处后的点滴。
几日前那些芥蒂随着这些线条, 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余下只有满满的爱恋, 让人心潮澎湃,不由自主地又哭又笑。
她惊讶于辞柯的聪慧敏感, 又沉迷于辞柯的温柔劝慰。
叶犹清微微阖目,缓缓呼出口长气,用拇指将最后一页画上的水渍抹掉,小心翼翼折起, 放进腰间的荷包中。
“辞柯说了什么?”十里见她竟然落泪,好奇地问。
“安慰我呢。”叶犹清轻轻回答, 唇角不由自主荡开笑意。
辞柯喜欢的从来都是她,真是再好不过。
叶犹清这边心情愉悦,日子安稳,每日愈发不紧不慢, 而其他人却截然相反, 随着皇帝病状加重,朝中上下再也相瞒不过,就连民间都传开流言, 说这齐国的天终于要变了。
平民百姓大多不甚在意, 只盼着新帝贤明,而朝中则是人人自危,尤其曾鼎力相助过太子的一方最是心惊胆战, 只因宫中忽然变了风向。
据传, 皇帝打算立下遗诏, 废太子而立六皇子为储君,且私下常同六皇子宋亦商讨国事。
皇帝虽严令宫中不得议论,然而众议成林,即便明面上无人讨论,暗地里却还是很快席卷三宫六院,在此种情况下,有人便按讷不住了。
六皇子几次察觉有人暗中窥探,于是做事愈发小心翼翼,除去面圣和学习外,大多时间便窝在书房,身边暗卫成群,不给太子任何可趁之机。
随着皇帝露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意味着病情越来越重,于是终于有人忍耐不住,率先有了动作。
庚子年,庚辰月,正值寒食节。
这日汴京已然到处是新绿之色,被小雨冲刷了几次的地面青草茵茵,门外碧空朗朗,莺飞燕舞,时有落花遍地,烟柳成群。
民间这日通常要祭祖踏青,虽然如今内忧外患形势紧张,但这日仍有许多百姓漫步郊外,插柳祈愿,远望去人群成簇,三两散落在湖边。
第一批精铁所制作的武器早已运到边关,大大鼓舞了士气,加上新帅作战有方,西夏官民疲累,齐国终于连着夺回两座城池,皇帝大喜,虽不许叶犹清出城,但也并不那般日日盯梢防备。
叶犹清也便有了机会出门闲逛。
草地上不少莺莺燕燕席地而坐,云鬓如雾,说笑谈天,一旁零散站着些学堂出来的少年男女摆开笔墨,斗诗作画,好不热闹。
叶犹清则在湖边独自漫步,一面赏景,一面顾自思忖,直到遥遥看见一个淡绿罗裙的女子婀娜而来,这才止住脚步,垂手望着。
辞柯一开始并未看见叶犹清,她正眉眼含笑听一旁隆着肚子的季安安说着什么,罗裙同青草融为一体,好像草地就是裙摆,靓丽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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