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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得芥川龙之介吗?我带回来的那个。”太宰治主动发起了对话。
    “记得,上次还在路上看到了,就是那个白皮肤,削肩膀的。”
    “前几天我偷偷去找过医生,我们这边的医护队都认为他有绝症。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他现在多大?”
    “十五岁或者十六岁吧。他说自己从来没有过生日,所以不知道哪天出生。”
    “你爱上他了?”
    “不要问。”
    “那你至少也喜欢上了。”
    “我不太明白……虽然说着担心他病情的话,但又一点也不想温柔地对他。又觉得自己恶心,又觉得自己有道理。等等,惨了,我有点喝多了。”许是已有了点醉意,太宰治此刻说话都有点疯疯癫癫了的样子,“芥川在哪儿呢?快喝得没有力气了。我想他。”
    他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喟叹,听上去竟显得些许悲伤。
    中原中也盯着酒杯壁面上自己那被映射得支离破碎的脸庞,拢起眉头,一座小肉丘便于眉心处僽然堆起。认真的神态出现在他脸上,使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悦目且带有令人侧目的魅力。
    芥川会对这张脸的主人动心吗?太宰治不禁想。
    如果我是个丑陋且邋遢的人,出现在芥川面前,对他说,来,跟我走,那他说不定会嫌弃我吧。如果中原中也凭着优秀的外相去接近芥川,芥川会动心吗?那样的话……
    “不要再这样对芥川了。”中原中也严肃着一张脸对向他,“我觉得你特别像一种人。”
    “像什么人?”
    “像带头支持校园暴力的老师。”
    “我骂芥川两句还让你着急了?”
    “保罗笔下的炼金术士有说过,入口的东西并不邪恶,邪恶的是从口里出来的东西。”
    中原中也是真的这么觉得。
    那群总爱咋咋呼呼的下层成员俨然如校园冷暴力的主要发起人,太宰治身为芥川的负责人,而且还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居然选择那样地对待芥川。这和带头支持校园暴力的老师有何区别?精神和□□的双重伤害,任其一方就已经残忍到让人不敢恭维,而芥川……那样纤细病弱的芥川,很可能接下来这一生都将饱尝这种荼毒摧残。
    芥川会变成怎样的人?在这种生活环境下,芥川最后会心向何处,归往何方?
    中原中也打了个酒嗝,竟是不忍地闭上了双眼,手指吃力地扶住额头以支撑他现在沉重昏晕的大脑。
    “同情了吗?这可不像你啊。港口黑手党内部有无数你照顾不到的人,好多如在底层滚爬的人,也没见你每个都关心一遍。就因为芥川好看?因为他的白皮肤,因为他的黑眼睛,因为他的削肩膀?就像林黛玉那样?”
    伴随着太宰治的揶揄,中原中也陷入了枯坐深思。这不像他自己吗?他不知道。他搞不明白。他只是想着芥川龙之介。那样的芥川龙之介。纤细的芥川。白得令人心酸的芥川。脸蛋出众的芥川。明明显而易见的脆弱却还要挺直腰板的芥川。
    美丽的人。可怜的人。苍白又易碎的人。残忍且些许无情的人。
    杯中的酒水底部沉淀着天花板上的倒影。当中原中也放下酒杯时,杯身一时倾塌,那点倒影就如蝶翼上的亮粉般在水波中弥烂翻卷。看着杯底那因反光跃动与水波起伏而交错形成的液光,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走廊上第一次看见芥川龙之介时的场景。对方好看如画,身影款款。他不舍割下,寝食难安。
    随着他的心飞走,杯底的酒光也渐渐呈层叠式模糊起来,一次次水光的聚敛也如潮吞时飞溅的泡沫一般,只开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清涟,随后便在波涛颠摇的心潮中垂落泯灭了。
    借着酒意的鼓动,本不想和中原中也起争执的太宰治又开始有了些没轻没重,中原中也又是个容易被激怒的,难得安静一下,结果又想打他一顿了。
    于是他揪着太宰治的衣领揍了几拳,顺便在酒馆里酣畅淋漓地发了几下酒疯,才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便走出酒馆打算回家。他不想今晚在这里烂醉一夜,而显然太宰治今晚是想一直坐在那里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想赶快离开那里。
    “前辈。”一声细若游丝的呼唤从中原中也背后传来,可明显听出声音的主人中气不足,似有病症,“中原前辈。”
    中原中也回头后就看见芥川龙之介站在那里。他有点惊讶对方为何会在这儿,但也没有细问。
    “你这么晚还不休息?”
    “睡不着。”
    “失眠吗?”
    “夜深人静时候的风很温和,能让在下和小妹安心地联络通话,无人打扰。也能……让在下想起未曾谋面的父母。”
    “什么?抱歉喝了点酒,后半句我没怎么听清楚。”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说。”
    再不回到家他就要撑不下去了,他不想在芥川面前失态。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匆匆给芥川一个告别,想迅速溜走。
    “您喝酒了,醉得很严重。让在下护送您到家吧。”
    “我哪里需要护送。”
    “只是尽职而为。”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芥川龙之介是太宰治的部下,可放到整个港口黑手党关系层上来说,中原中也比他的位置高得多,也可以算作是他的上司。一个下属看见上司深夜醉得稀里糊涂走在路上,想护送到家是再正常不过的忠职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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