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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并没有……”
“那就这样吧。”他没有让樋口一叶把话说完整,“你懂得这个道理就可以了。希望你在港口黑手党过得愉快,有机会再见啦,小姐。”
太宰治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好像告别得十分雀跃,那好样子把樋口一叶吓得不轻,赶紧撒腿跑了。
她不能理解太宰治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些问题。据传闻,太宰治对芥川龙之介可是拳打脚踢,虐待式的教育,好多人都说芥川龙之介平时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是为了遮掩被太宰治打出来的伤口,甚至还有些被子弹打穿的伤痕。可见不止是拳头,子弹头也是给芥川天天喂。
刚才她亲眼见证了太宰治对芥川那可怕的占有欲,这实在令她想不通,他不该是把芥川当破抹布一样随便甩开吗?现在只是别人给芥川写信,他都气得好像自家老婆被别人揩油了一样,莫名让人觉得恐惧,觉得恶心。
樋口一叶对太宰治的印象奇差。
她觉得,如果芥川龙之介是被太宰治每天打骂着,还被他这样自私地监督管控,那真的是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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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GB。芥川在本文中是万年右,不会有反攻的情节出现,就算感情线是和女孩子,他也是右位,咳咳(憨憨抱头)
第11章 凛冬来信
“致正在思索这封信来路的芥川龙之介先生:
我很抱歉,其实这些文字根本不需要任何来路。这些由我写下来寄给你的文字没有居心,也没有主人,没有危险性。我知道你是个很警惕的人,眼里总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看着让人退却,却也让人被吸引。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只是我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在你心中留下印象,因为我本也不打算让我的身份被你记下。
我不知道你会在哪里,你也不会知道我身在何方。或许有些许总是巧合相逢的缘分,却没有延续缘分的理由与资本。所以在动笔写给你之前,我一度怀疑这么做的正确性。你和我是两路人,两条平行线不会相交,就算迈出主动结识的第一步,最后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明白这一点,并深信不疑。
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迈出这一步?可能是因为我本人也在改变吧。随着年龄越来越增长,我发现那些越是老套的道理越是能受得住时间和历史的考验,那些越觉得幼稚可笑的回忆越是能证明我们曾天真无虑过的证据。
啊,不知不觉间我都写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不想在纸张上大幅度地涂抹修改,所以前面这些话没有划去。请原谅。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无法忘记。
你的眼睛很特别,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黑,是十分纯粹且富有张力的颜色,漂亮到无法形容,让我难忘。你的眼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没有幸福,也没有悲痛,只是纯粹的黑颜色,令我想起中国的一则成语典故。
你听说过“画龙点睛”吗?
画笔下的龙本来只是一堆颜料和线条,尽管漂亮却没有灵魂,后来龙被点上了眼睛,于是它从画中飞跃出来,去往那无边无际的天穹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很巧的是,你的名字中就有“龙”这个字,所以我总会将你和这个故事联想在一起。
每每想到这个故事,每每想到你,我都会想,如果在你的眼睛里加入人情世故的色调,你是不是也会从画里活过来,飞去没有任何人知道的远方,再也不会回来?
这让我感到有一些难过。请原谅。
抱着想要结识拥有这样一双黑眼睛的你的想法,我找到一位可靠的小姐寄信给你。如若这样的举动没有打扰到你的生活,那我表示荣幸。
凛冬已至,肌沁意凉,望你保重身体,切勿生恙。
关于你的记忆,每在我脑海中浮现一次,就会将我杀死一次。
要我心喜,也要我叹惜。要我庆幸,还要我割弃。
我于是心思焦虑,于是不知所措,于是寝食难安。
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和你本人交流能让我好起来,让我的生活回归正轨,让我从这样折磨人的状态中脱身。感谢你能和我相遇,我感到非常幸运,非常想与你结识。
再会。”
芥川龙之介在冷风中确切感觉到了已经是凛冬时节。正如信中所说。
若是他现在身在城镇小道上,应该能看见所有人家的窗边或者天台前伫立的树树花花已全部凋谢,只剩下一地苍白,在袅袅的夕晖中呈现出脆弱的色感。枝芽树干在风雪中噤若寒蝉,寒凉的阳光擦过枝隙杆缝间流注下了低语呢喃,缄默地没入风路过时留下的孤寂。
能听见莺声或者蝉鸣的季节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渐渐老下的落叶残花。其飘落的声响慢慢泯灭在横滨市的某个街头,也不知道又会在何处再次奏鸣。半掩住的楼房内传来说不上名字的余香,是晚饭的香味,是昨晚残留的美梦的感觉,抑或只是人间灯火带来的幻象。被夕阳染成彤红的地平线与街道尽头在彼岸相拥,形成一道在云烟里若隐若现的波。波上袅袅迎着外面空翠的寒山,寒山悄悄亲吻昨夜哭成烟灰的雪,雪溘然散去时似乎跨过山山水水来到这里寻找着谁。
他陷入了沉默枯坐,没有对信的内容做任何表态。
他不会被吸引得非知道寄信人是谁不可,不会被感动到泪眼婆娑,但他也不会内心毫无波澜。樋口一叶不愿意告诉自己寄信人是谁,他无法给予回复,也不太想做出写书信这种事,所以他阅读完后决定把信重归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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