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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多想。
好像连月亮都下班了, 城市也陆续沉睡, 再也借不到窗外的光, 屋内也陷入黑暗,谁也看不见谁了。
第二天施亦青醒来的时候沈牧已经起床了,施亦青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放空。
昨晚差点就说出口了。
施亦青突然有种没办法和沈叔叔有未来的感觉。
太沉重了。
昨晚他偷偷转脸看过去的时候看到沈叔叔的脸庞,看到他下垂的眼睫毛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这对沈叔叔来说,太沉重。
施亦青走出卧室的门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人,沈叔叔不在,想回房间拿手机给他打个电话的时候听到有人开门。
沈牧推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
“起床啦。”
他看起来和平时每天都一样,好像昨晚没有发生那些尴尬的对话一样。
施亦青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嗯,你干嘛去了?”
沈牧:“出去买早餐,看到有卖盆栽的就挑了两盆买回来养着,都是很容易活的品种。洗漱了吗?赶紧洗漱来吃早餐,待会去公墓。”
“好。”
施亦青洗漱出来的时候沈牧已经把盆栽放到阳台上了,准备下午把他们移植到大花盆里。
吃完早餐两人出门,打车去麦河市的警察公墓,因为施亦青父亲是因公殉职,当时已经和谭晓丽离婚,而施亦青那时候不到七岁,丧事是由单位和居委会一起操办的。
现在也不是什么节气,公墓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两个人,施亦青拿着身份证登记之后走进去。
沈牧拎着一袋子吃的,还有两束菊花跟在施亦青身后。
每次回麦河都是为了来给爸爸扫墓,公墓几乎是施亦青最熟悉的地方了。
位置在比较靠上的位置,走得两人汗流浃背,沈牧还戴着帽子和墨镜,施亦青什么都没有戴,又晒又热。
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找到位置,施亦青一屁股在墓碑对面的小石阶上坐下。
“累死我了。”
沈牧常年锻炼,感觉还好,看施亦青喘成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他:“是不是这半年都没有锻炼身体?”
“哪儿有时间啊,只能在教室里做一点手部运动。”
“手部运动?”
“嗯,写卷子,写到右手抽筋。”
沈牧无语。
“这个暑假好好锻炼一下,给你办个健身房的卡,游游泳也可以的,要不要请个私教。”
施亦青突然坏笑一下,抬头看沈牧:“我能请你当私教吗?”
沈牧哈哈笑:“我很贵的哦。”
施亦青:“我可以给你拖地洗衣服抵债。”
互相打趣的时候沈牧手上也没有闲着,拿出准备好的湿纸巾开始擦墓碑和前面放东西的小平台。
施亦青也起身,过去蹲下,亲自给爸爸擦墓碑。
和旁边的墓碑相比,爸爸的墓碑显得朴素许多,上面就写了他的名字,爷爷奶奶的名字和施亦青的名字。
“怎么觉得这个墓碑变小了呢?”施亦青擦干净之后站直,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墓碑的高度。
沈牧:“是你长大了。”
施亦青笑笑,没有继续说话,看着沈牧把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放好。
“师父,阿青长大了,是不是?”沈牧自言自语。
施亦青:“他又听不到。”
沈牧抬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看一会儿之后说:“真的长大了,现在都不相信可以和逝去的亲人说话了。”
施亦青:“我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对着星星说话,在星空里面找一颗最亮的。”
施亦青撇嘴,没有说话,拆了香从里面抽出三根香点燃,跪在墓前闭上眼睛。
他在心中默念:“因为我后来找到了人生中永恒的月亮,他太亮了,亮到看不到星星。爸爸,十二年前的月亮还是今天的月亮,但是月光已经不是十二年前的月光了。对不起爸爸。”
扫墓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弄完之后已经是正午,太阳很烈,天空没有一片云遮挡,直勾勾的晒在后脖颈和脸蛋上,有点火辣辣的。
施亦青无意识地伸手摸一下脸蛋。
“等一下。”
施亦青听到沈牧在身后说话,停下脚步转身抬头。
还没有看清人的时候就有一顶鸭舌帽盖到了头上,小小帽檐挡住了炽热阳光,眼睛终于能睁开了。
“那你呢?”
“不重要,走吧,下去打车。”
“我戴帽子好丑。”
“哪有,你联那么小,挺好看的,就是……大了点。”
沈牧说完往下走,走到施亦青前面去,下山的台阶很长,至少还有十分钟的路要走,施亦青深呼吸一口气跟上去。
帽子上戴在头上还能闻到一点点沈叔叔身上才有的气味。
尽管他说这就是洗衣液的味道,但是根据施亦青这么多年的观察,自己和沈叔叔住在一起衣服都是自己洗的的时候自己身上也没有这个味道。
每个人的气味都不一样。
之后在麦河市住了两天才返回永南市,回去的时候班长找了个暑假工,想自己赚一点钱。林潋去找爷爷和姑姑了,正好他们在海岛上,算是度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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