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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说罢,径自冲出房门,入了隔壁卧间,止不住手中的颤抖,找寻着包裹中的回春丹和金疮药、包扎等物。
待长欢抱着找到的东西刚出门,见店小二在辰阳门口,开心的将刚得的赏银在手中掂了掂后,这才收入怀中下了楼。
屋内安错和辰宇在低声交谈,见到长欢,都住了声。
安错看向长欢,温言道,“先止血吧--”
“我就在门外,有事情,你们叫一声...”辰宇说罢,又望向床榻一眼,后带上了门。
安错坐在了床榻边上,松了辰阳的领口,将伤口露出的同时,也登时顿住了动作。
心口白皙处,那正中央,静静落了一粒朱砂痣。
那鲜红一点,像是无涯荒野,历经漫长岁月,凝结出的一颗赤珠丹心,磨灭不去。
世人传说,胸前一颗朱砂痣,是生前负过一个人而留下的标记。此生,便因着这颗痣,寻那相负之人,来继那未断的情缘。
安错怎能不惊,这般大小,这般颜色,这般位置,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她也有一颗。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安错不禁皱了眉头,缓缓捏紧了自己的胸口衣襟,耳边突然响起,那晚长欢所说的话。
长欢说,她虽然眼角的泪痣很美,可是...我更喜欢你...胸前的这颗朱砂痣...
可眼下,床榻之上安卧之人同样的朱砂痣,刺目鲜红,就像是对她的无声嘲弄。
长欢似是看到了安错的不安,走近问道,“阿错?你...怎么了?”
安错回过神来,忙道,“我没事--”说着将辰阳胸口的衣襟往回扯了扯,小心的遮挡住那颗令她心忧的一点。
她不想让长欢看到。就像是她看不到,便不存在。
安错曾以为,这朱砂痣伴随了自己的每一次悸动,无须刻骨,铭心足矣。可而今,同样让长欢刻骨铭心之人,还多了一个辰阳。
“阿错...你不介意吗?”长欢将桌上所需之物,一一备好,便见到了辰阳自左胸至肩头的长长伤口。
柳双双的刀,伤她很深。
“救人要紧...再说...”再说,她是为了救你,也算...我欠她的。安错说着起了身走至桌前,低垂了眉眼。
安错在见到长欢眼中的那一份心疼时,便不敢再看。
她知道,此刻的那心疼,却不是为她。
长欢就着湿了的布巾擦了擦伤口周边的血迹,正要换了烈酒来洗伤口时,方扭头便见安错默契地将手中之物递了过来。
长欢接过,皱眉问道,“这刀伤,会不会有毒?”
安错宽慰道,“柳双双自恃刀法天下第一,毒...她是不屑用的...你放心...”
长欢听罢并未觉得宽心,依旧紧张地在床边微微挪了挪身子,柔声道,“你忍着点...”
这话是说给塌上之人听的。那语气,就似辰阳能听到一般。
颤巍巍的双手,沿着斑驳纵长的伤口,轻轻倾下烈酒,溢出的浅红,将那白皙而略显娇嫩的皮肤浸染。
长欢又用布巾轻轻擦拭了一遍后,才缓缓洒了药粉。
塌上之人,口中传来一声细微的闷哼。
长欢又喜又怕,顿时急急唤道,“辰阳--辰阳--不要睡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长欢怕的是,杨延曾说的,有些人伤重,即便上了药,昏睡之中,再醒不过来,也是有的。
床上又没了声响,恢复了死气沉沉。
似是突然想到了死,长欢眼中焦急,霎时噙满了泪水。忍着这莫大的难过,继续上了药,口中不断叫道,“辰阳--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命令你,醒过来...你听到没有?”
安错在边上一语未发,默默帮着她将辰阳微微抬起,帮着她将绷带小心系好。
安错不知,是不是所有的感情,太容易得到的,都要经历这些让人伤怀的不安和曲折。
没有流血,不见伤口,却是她最大的折磨。
安错深吸了口气,静静道,“给她吃回春丹吧...”说罢,又去寻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用手一触,幸而还温。
长欢照做,见辰阳双目紧闭,虽将丹药放入了她口中,却怎么也下不去,急的擦了下额上的汗珠,道,“她没了意识...这药卡在口中,下不去...”
“用这茶水,试试--”安错说着将茶杯递给了长欢。
水沿着辰阳的脸颊,流至脖颈和床铺上。这一招,并不管用。
长欢和安错对望了一眼,此时两人俱想到一法。
只是思及此法,一个是满怀愧疚,不得不为;一个满是震惊,亦无力阻挠。
床榻之上,辰阳如睡着般,那般安静。又似是在梦中还未解决完烦心事,眉头微微皱着。
那呼吸,细若游丝。
持续不断的咚咚声自心口传来,除此之外,长欢再听不到任何响动。
长欢看了安错一眼,不再犹豫,从瓶中倒出一粒回春丹,又饮了一口茶水,在口中和着嚼了,而后静静低头,触上了辰阳的薄唇,舌头轻触牙关,将药汁送了过去。
安错满脸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猛地面向屋门转过了身去,不敢再看,可又忍不住神情复杂的回望了一眼。
半张的口,吞噬了未曾说出的话。
说不得,又能说什么,又有何可说?!
是了,辰阳拼了命救长欢,我又有何理由,不让她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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