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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恐怕我自己也难以回答,我变为人身,消去记忆,但没有改变我自私的本质。
历劫这件事本就是一场虚幻,它是将过往境况缩小的一场幻梦,你会在历劫中遇到被装饰过的恐惧。
所以赵幼宁也身陷我的境况,她从出生起便被规训,被限制,被告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到底是不是我,我无法回答,她在很多事情上的决断和勇敢都远远胜过我。但她最终还是不堪重负走向自我毁灭,我会不会也同她一样……
我不知道……
所以若清儿忘记我,倒是件好事。
我拿到浮云镜实属机缘巧合,不过拿到浮云镜一直在我的计划中。
因为织锦我得知通天晓地阁,在天上明里暗里打听了些那道人的喜好。
可是我的问题她却说的云里雾里,最后还是在方廷的帮助下,我从一只燕雀手里拿到浮云镜。
拿到浮云镜之后,我一直将它握在手里,我好奇,又胆怯,母亲到底是因何而死,如果知道真相比不知道更痛苦……反正现在知道真相也于事无补……我辗转反侧,如果真相是令人痛苦的,那还要不要去寻找真相?
“你总是有很多秘密,那些秘密都重要过我。”清儿说。
她背对着我,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说梦话,她说完那句便沉默。
坦白来讲,我很爱她,但是我对她的爱十分虚浮。就好像我做赵幼宁时抛下她自己去跳崖一样,我永远把解决我的痛苦放在首位,我的爱虚浮,因为我自身就是虚浮的,脱离了父亲给我规划的轨道,我一时间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我自身是虚浮的,我是没有未来的人,要如何给她承诺?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是蝴蝶梦见他,还是他梦见蝴蝶?
我也许只是谁梦里的一部分,我想。
现实的种种压得我喘不上气时我这样安慰自己。
深夜里,我抱住清儿,她的发丝清凉落在我手臂上,我总是忍不住握住,我贪恋她皮肤的触感,她嘴唇的柔软,我贪恋于我的进入和她的温热。
唯有那一刻是真实的,唯有那一刻,我不在乎我是谁的梦,我又梦见谁。
那一刻我总是想,就这么永远与她在一起,别的什么也不要管好了。但呼吸均匀后,我还是没有那份洒脱。
我自私贪欢,而无力承担。
所以,她忘记我,是件好事。
“你有没有觉得,你常常自私过了头?”昭月站在我面前说道,他很少用那种语气同我说话,我救过他一命,他始终对我有些尊敬的。
“自私……”
“你从未顾及过她的感受,你做任何决定都是独行,哪怕同她分享一下呢?她反正也左右不了你。”
“那都是我自己的私事。”
那都是我不堪回首的私事,怎么同她分享?拉着她叫她看我的伤疤么?那血淋淋的……
“私事。你从未将她当作自己人么?她可是天涯海角都随你去了。”他的神情中有一点不屑。
清儿就是有这种特质,没人会不爱她,昭月如此,我倒倍感欣慰。
“我没有办法……”我坦诚。
昭月叹了口气,道:“你总要信任一些人,白凌,你总要信任一些人的。”
那时我已决定去与父亲有一个了断,昭月来送我。
是的,我最终鼓起勇气看了浮云镜,在清儿的影响下。
没有一丝意外和惊奇,父亲杀了母亲,取她的灵丹,救他的儿子。
取万妖的灵丹是药引,真正的药是……
成仙后事务繁忙,加上童子的事情被罚下凡见织锦,各种事物接踵而来不得喘息。所以我没空去见父亲,也是压根不想见他。
我没想到,我会与他以那种方式相见——他伤了清儿,我半路救下。
那日清儿晕在洞里,他下手狠辣,那腰上的剑伤很重,用了五粒万全丸。
我与他坐在洞外,好久未见,他竟然已是一头白发,我差点都认不出。
“凌儿……”他笑道。
“你成仙后怎么不去看我,你知道我不能去天庭贺你。”
我那时心情是慌乱的,未能适应上仙身份,解释不清与清儿的关系,在父亲面前有种与人偷情被撞破的心虚。
“我……琐事缠身,未得闲去看望父亲。”
“怪不得……”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有些记不得了,他问起清儿,我不知怎么回答,便语气恶劣地顾左右而言他,他原来是看见那簪子才动的手,簪子,他还记得那簪子么?人都死了这么久……有什么用?
是有用的,人有所求前总是喜欢打感情牌。
那次之后,他又来虚无山找过我,清儿不知道,她也不必知道。
“凌儿,还记得你母亲的遗愿么?如今你已完成成仙这一项,接下来,为父就要为你择良婿和吉日了。”
我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那时我未看浮云镜,还不知是他杀了母亲。
“凌儿,眼看着你已成仙,你哥哥也快醒了,到时我为你择良婿,为他娶钗裙,然后再立个小战功,破了那不准上天庭的禁令,真是多喜临门。”
“他不修仙么?”
“谁?你说你哥哥么?”
他叹了口气,“箬儿若能平安归来我便心满意足,修仙历劫在人间太苦……反正我有大把的荣耀给他继承,你倒不必担心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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