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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外,一地被风干的落叶,踩上去,吱喳作响。
深秋的风很寒凉,路旁的梧桐树还残留着几片枯叶,在枝头瑟瑟发抖,窸窸窣窣,仿佛在低语,漫说着人世无常。这一走,还要荏苒多少个春秋,才能再见上一面。亦或者,再也不能相见。
轻别万里,别来无恙,转眼千树,生起凝霜,曾许百年,同棺而葬,哪堪拾忆,独守空窗。池慧文想起某作者比较早期的随笔,感慨万千。
哪曾想某作者就是安曼青的奶奶,而她的文字,总让池慧文觉得很贴合自己的感受。
世界仿佛这么小,小到这么多机缘巧合,世界却又那么大,大到想念的人,那么遥不可及。
葬礼过后,安曼青没有常驻海外,毕竟安陆汽车也算起步发展了,琐事交由丁泽友打理便好。
平日通过视讯会议跟进安陆汽车的状况,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两地飞得更频繁了些。
安陆汽车还没有看到回报,安曼青不着急回安氏集团,酒店也运作稳定,没有需要操心的事情,一下子赋闲在家,倒有些无所适从。
对于奶奶的死,安曼青很懊悔,当初决定出国时,奶奶极力反对,不惜与她置气,她却一意孤行。仍记得奶奶曾说:等你回来,我都死了。现在一语成谶了,每每想起,心里总那么不是滋味。
秀姑依旧住在后苑,不需要伺候老夫人了,便勤于打扫。
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别墅,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在安曼青时常会来后苑,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地下储藏室,一呆就是大半天,还可以和她说说话,说说老夫人的生前事。
在储物架前挑挑选选,都是奶奶的画作。
抽了几个画筒出来,打开,取出画卷,展开在台面上,压好镇尺。
看到画卷上的诗文时,才后知后觉,这些作品都是曾经给池慧文看过的。那天,安曼青问她,《逐光》是不是给自己看的,她说是。那天,安曼青对她说,不许反悔。
恍如昨日事,却已物是人非。安曼青撑着桌沿,怔怔看着书案上的画作,任思绪飘远。
池慧文的离开,她至今无法释怀,只是装作不在乎,强迫自己逃避这个现实。
她至今无法理解,感情是怎么可以突然消散的,如果可以,她也很想释放单方面的爱恋,而不是囿于心底反复咀嚼,却难以下咽。
临近年底,酒店繁忙起来。餐饮部的宴席预订排期相当满,除了尾牙宴,喜宴,连大年夜的家宴都排上了。
商务会议也特别多,每天少则一场,多则三五场,池慧文分身乏术。
客房部更不用说了,虽然不是旅游旺季,但年底出差的散客特别多,每天都是抢房的状态。
酒店人多了,保安部巡逻频次增加了好几轮,大家都绷紧着神经,不敢有一丝懈怠。
别的部门也是一刻不得闲,忙核算,忙盘点,忙汇总,各有各的内务。
总机的电话就没安静过,满月周旋在大堂的宾客中,脸都要笑僵了。
今天的商务会议全部接待完后,吴丹丹揉着肩,瘫坐在12楼会议厅的茶水间内,叫苦不迭。“都怪安总,自从我们酒店和安氏集团挂上勾后,生意就红红火火的,累死个人,往年哪有这样忙过。”
“都怪我啦,实在忙不过来,才找你帮忙。”池慧文不好意思道。
“哟,说不得你家安总是不是,这么急着揽责。”吴丹丹调侃道。
“”池慧文神色有些苦涩,偏开头,不作回应。
当初,酒店上下都知道池慧文和安总的恋情,如今却只有费丽知道俩人已经形同陌路。
面对同事的探问,池慧文总能搪塞过去,维持着这种假象,似乎心里也得到一丝慰藉。然而假象就是假象,装得再真也是假象。短暂的慰藉过后,是深不见底的惆怅。
手机在衣兜里震动,池慧文摸出手机,看到陌生来电,以为是客户,不假思索接起。
“您好。”
“您好,我这里是物业的,请问是A8的住户吗?”一个陌生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
“呃有什么事吗?”A8,池慧文曾经渴望的家。她很纳闷,一年多了,为什么物业的信息还没有更新。
“是这样的,池小姐,今年燃气公司需要对小区进行全面的燃气管道检查,排除安全隐患,需要您的配合。
我们在门上张贴了通知,可能您没有留意到,今天您家里也没人。
我这里是想和您确认一下,您什么时间方便再配合我们检查一次。”
“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那现在房子是空置的吗?”
“是吧。”池慧文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想,安曼青一直在海外,就算回来,也会住在半山城岛,公寓应该没有人住了。
“好的,打扰您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挂了电话,池慧文呆愣着,心思纷乱。
安曼青是很细心的人,池慧文还没搬进去时就已经把物业的信息改过来了,为什么分手这么久,她还没把信息改回来?
转念一想,也是,她那么忙,心里只有工作,忽略了也不足为奇。
费丽的应酬变多了,池慧文下班后,蹭不到她的车一起回住处,很多时间都是乘坐公交车。
下班高峰期,车流开始拥堵,池慧文站在公交站台,扫了眼缓行的车流,突然看到很眼熟的车型,蓝色保时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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