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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锦 第78节

      “没有王姑娘信任的人了吗?”
    姜怡反复思索:“有一个,露秋的二表哥,他很疼爱露秋,兴许……可露秋真的会这么做吗?她这样会自毁名声,秦公子领情就罢了,若不领情,她将来很难再嫁出去,但愿秦公子真的与她情比金坚。”
    女子对爱情总是比男子更为忠贞,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儿,从来只见贞节牌坊,不见男儿为此立牌坊的。
    所以与裴连瑛说起私奔时,她曾犹豫,中间停顿了下,但最后仍说会,也不知是为何。可能是因为裴连瑛的不认同,她故意不想顺着他。
    “劳烦少夫人了,我回去再想想露秋的事儿,或许可以帮忙,我真希望露秋没做这种傻事。”姜怡告辞。
    她回到家时已经傍晚,兄长姜卓也下衙了。
    姜夫人对女儿不满:“你也不用日日去陈家,总归会查出来的。你瞧瞧这王姑娘,就是因为出门被劫走,你最好也不要再出门。”
    姜怡很失望:“娘,露秋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出事我怎能不问?而且她也不是因为出门才被劫的,她是……”转而看向姜卓,“哥哥,你评评理,我是不是不能出门?我以后要每一日都待在家里吗?”
    最近母亲与妹妹的关系不好,姜卓劝道:“一人退一步,母亲您也不要说阿怡了,阿怡关心王姑娘,人之常情,至于案子,我会帮你去问的。”他跟裴连瑛很熟,问一问案子的事容易。
    “我是要你评理,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出门?”姜怡不依不饶。
    姜夫人指着她,向儿子告状:“你看看,她变成这样了,她以前那么听话,端庄贤淑……她都是跟那裴少夫人学的。”
    姜卓自然知道青枝的事情,裴连瑛娶了她,不是没有闲言闲语的。馆阁都有人打趣,说穿了裴少夫人织的锦缎。
    可这又算什么呢?裴连瑛的仕途不会因为他的妻子而受到影响,姜卓道:“您这种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阿怡是阿怡,又不是孩子,怎么学别人?要我说,阿怡也没有变,上回那个周公子确实不合适。”
    知道自己说错话,姜夫人叹口气:“我是为她好,怕她太过放任害了自己。”
    “您是太着急了,其实让阿怡与裴少夫人亲近没有坏处。裴少夫人出嫁时,请得全福夫人是纪夫人,没听纪家说过她的不好。”姜卓点到为止。
    纪瑞英是户部尚书,姜夫人心头一跳,忙道:“你说的是,我确实考虑不周,但是阿怡……你实在不能太过分。”
    姜怡知道母亲愿意退让了,保证道:“我一定注意。”说完朝兄长眨眨眼睛。
    姜卓笑了笑。
    查了几日,裴连瑛心里有数,确实如青枝所说,王姑娘并不是被劫,而是她自己要私奔,这就不能算是案子了,而是王家的私事。
    因关乎名声,一开始查得时候也是小心进行,并没有向谁提过王家,他只要对王姑娘的二表哥进行询问,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但今日来不及了,他归家时已到戌时,外面还下起了雨。
    裴连瑛脱下半湿的外袍,沐浴后去了书房。
    翠儿给他倒茶时,小心的建议:“少爷不去卧房吗,少夫人还没有回来,不会惊醒少夫人的。”
    这么晚还没有回,她到底在做什么?给了那么多聘礼还不够吗?别说银钱不够花。
    可能,她只是不想回来。
    隐隐的,又有些烦躁从心头升起。他原来从没有这种情绪的,自从青枝来到京城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像这次,他竟差点忍不住在陈家门口亲她,不顾来去的行人。
    这在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他得好好静一静。
    雨渐渐下得更大了,好似江河倒流,翠儿倚在门口,担心的道:“少夫人一会怕是要被淋得湿透。”
    那是活该,裴连瑛慢慢得翻书。
    狂风也跟着起了,院中树木猛烈摇动,发出可怖的声响。雨水被打在墙上,跟爆竹似的噼里啪啦。
    他手指一顿,莫名想起青枝那日掉入湖里,坐在马车上,冻得苍白的脸。
    放下书,他突然问:“蓑衣在何处?”
    第63章
    但更多的是想要贴着。
    青枝现在徒弟多, 有时候一个个指点来不及走就赖在娘家吃晚饭,今儿吃完了还说这说那的,拖到外面下雨。
    周茹催着她走, 说再不走, 雨要下得更大,她绝不容许女儿留在娘家不回去。李韭儿通情达理,体恤女儿, 可她不能得寸进尺。
    青枝没办法只好告辞。
    下雨天, 骑毛驴也不便,她是坐马车回去的。
    谁想路上雨跟疯了似的下,等到裴家门口,车夫都害怕, 跟青枝说:“要不等雨小些少夫人再下来?”
    青枝就在车里等。
    裴连瑛知道马车到了, 撑着伞去接青枝。
    车夫叫道:“少夫人,少爷来了。”
    不可能吧?青枝不相信, 透过车窗往外看。
    雨幕中,他一袭蓑衣模糊不清, 倒是看见伞晃动得厉害,像狂风中的风筝一样, 青枝瞪圆眼睛。
    现在出去,不得浑身湿透?她无法理解裴连瑛的行为,他干什么要来接她?再等一等或许雨就停了。
    裴连瑛钻入车厢, 看到青枝惊讶的表情,突然之间无比后悔。
    他没想到青枝会等, 她一向是急性子。
    雨顺着蓑衣流下, 青枝看到他里面的衣袍也湿了, 忍不住道:“你根本不用来接我, 这么大的雨!”
    是啊,裴连瑛淡淡道:“来也来了。”
    他脸上也有雨水,脸颊不知是不是被雨水冻着,格外的白皙,青枝把手帕给他:“你擦一擦吧。”
    裴连瑛没有接:“不用。”他心里想的是,青枝就不能替他擦一下吗?
    可青枝也没有。
    二人坐了会,雨变得小了些,裴连瑛道:“走吧。”
    青枝跟着他下去。
    他撑开伞,青枝也撑开伞,说道:“两人用一把伞,还不如一人用一把,挡得雨多一些。”
    是这个道理,只他来接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他怕青枝淋湿染病,过于担心了。不过她是他妻子,这样也是应该的吧?
    他当时就答应过她,不会改变态度,总不能娶了她就不管不问。
    裴连瑛把她拉到身边:“两把伞叠着,挡得雨还是多一些。”
    她碰到蓑衣,湿冷湿冷的。
    裴连瑛索性把蓑衣脱了交给小厮,拥着她往前。
    之前裴连瑛隐瞒线索,她其实一直都有点生气,再加上他不信她,觉得她不能处理好跟林云壑的事,她这几日便不是很想回去。谁料到,裴连瑛竟然会冒这么大的雨前来。
    后背贴着他湿透的锦袍,她此刻一点气都没有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早上。
    青枝醒来后,还听见屋檐在滴水。
    身边并没有人,裴连瑛早就去了衙门,被中残留着一点木香气,还有她身上也是。他昨儿淋了雨,又洗浴了一次,后来便抱着她睡,她梦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他好像抱了她一晚上。
    许是被这样束缚着,全身都有些酸痛。
    她慢慢舒展身子。
    翠儿端来饭菜:“少夫人,少爷早饭没有吃多少呢。”
    “是不是急着去查案?”
    翠儿摇摇头:“不知,奴婢来不及问,他只喝了半碗粥就走了。”
    这么大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青枝道:“应该是有事吧,他饿了会在外面吃的。”
    翠儿看青枝一点没有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少爷那么心疼少夫人,少夫人也该心疼心疼少爷啊。”
    青枝:“……”
    昨儿裴连瑛是表现不错,可要说多心疼她,还不至于吧,充其量他也就是做了丈夫该做的事情。
    青枝没理翠儿,吃完早饭去了娘家。
    翠儿直叹气。
    萍儿不明所以,问道:“少夫人对少爷这么差吗?我怎么看不出?”
    “你知道什么。”翠儿心想,少夫人之前各种差遣少爷,当个奴仆似的,没见过一个四品官娶妻这么难的。
    要是长此以往,万一少爷嫌弃少夫人了呢?
    少夫人对她还是很好的,从来不摆架子,也没有哪一个丫环过得像她这样舒服,所以她也很喜欢青枝。翠儿感觉两边都难以取舍,最好就是少爷跟少夫人两情相悦,情意绵绵,这样她就不用操心了。
    裴连瑛一到大理寺便把王姑娘的二表哥叫来询问,那二表哥起先要隐瞒,耐不住裴连瑛拆穿他收买王家轿夫,以及与牛车车夫认识的事情,便一五一十交代,说是表妹对秦公子情深义重,他看不得表妹难过,又欣赏秦公子,才会相助表妹。
    高士则得知后,也把此事当做王家的私事,打算告诉王瞻,谁想到秦公子竟然劝王露秋回家了,并且在王瞻面前许下承诺,将来一定不会辜负王露秋,希望王瞻再给他两年时间,他一定会考取功名。
    王瞻哪里肯,对秦公子破口大骂,并且训斥女儿,让他嫁给自己选定的女婿,逼得王露秋一头撞在柱子上。
    流出来的血把地都染红。
    王夫人晕死过去。
    王家一团乱。
    林云壑看不惯王瞻,把此事禀告给杨景恒,杨景恒派了太医去王家给王姑娘医治。
    “你竟也会查案子了。”杨景恒对这内弟极满意,“看来当指挥委屈你,不过你才上任,得等一等。”
    “臣明白,但臣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为皇上分忧。”
    杨景恒笑了:“好,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又说起王家,“这王姑娘倒是深情,也聪明,竟能想出这样的计策……你也不错,能查得如此清楚,比大理寺的官员还要快一步。”
    林云壑脸颊微红。
    得天子夸奖,自然会飘飘然,可这桩案子好多线索都是裴连瑛发现的,他怎能算在自己头上?他不屑,也不想被裴连瑛瞧不起,更不想青枝听到他的坏名声。他低头道:“臣对查案尚且生疏,多是裴左少卿的功劳。”
    “是吗?”杨景恒闻言,心里更加欣慰,他怎会不知裴连瑛的本事,只是想试一下这内弟。现在他心里有个定论了,内弟正直坦荡,他打算好好栽培,令林云壑成为朝堂的肱股之臣。
    惠妃得知此事,暗自盘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原是想让林云壑与裴连瑛斗个你死我活,谁想裴连瑛顺利娶了陈青枝,但听兄长说,林云壑仍没死心,不止去过陈家,在路上还跟陈青枝搭讪,显然是要伺机而动,夺裴连瑛的妻。这种情况下,他越得圣心,对裴连瑛威胁越大,一旦出现巨大矛盾,裴连瑛避无可避,必定要与林云壑一争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