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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帝国 第19节

      殖装战士对身体、大脑均无要求,硬性的筛选标准直接在基因层面。
    枪械师则是对视力要求极高,更要出众的动态视觉、方向感,以及尚可的体能。
    爆破师则对智力要求较高,需要记忆大量的爆破物性能特征,同时还需要对爆破过程中的能量冲击进行类流体力学的快速运算,得知道怎么炸才能最省成本,得到最好的效果。
    拆解师则需要一双灵巧且精准的双手,同时也要对种类繁多结构各异的墟兽了若指掌,酷似外科手术医生与动物学家的综合体。
    任重对这些描述略微感到奇怪,各个职业对人脑能力的需求放得太重。
    他不相信世上没有能协助完成计算的辅助智脑,很多白费脑子的工作其实都能交给计算机去完成,还能做得更好更快。
    既然事实不是如此,那么只能推测,在对付高阶的墟兽时,计算机并不足够可靠,所以才要在这些职业的初级阶段就提前训练人自身的能力。
    任重还有新的疑点。
    这五大职业看似分门别类各司其职,但其实只是单兵兵种,与电焊工、刮腻子师傅、家电维修师、厨师等职业差不多意思,只不过分工不同而已。
    但在任重的理解中,这种等级的职业,压根就只该是庞大社会分工体系中的冰山一角,不该被如此珍而重之的放进腕表,以基础知识体系的地位存在。
    唯一的解释是,如果普通人能成为这五种职业之一,就拥有了狩猎墟兽的能力,不再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这个世界的社会体系对普通人的需求,仅仅是要他们想方设法的狩猎墟兽而已。
    任重关闭了职业教学体系的内容。
    他对这些职业不太感兴趣,是天性使然。
    他生在新中华,长在红旗下,前半辈子过的也是读书改变命运的人生。
    他从小就不爱与同龄人争辩斗殴,更喜欢每次考试都甩第二名几十分,然后看着那些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
    他的天赋是在知识的海洋里乘风破浪,生来就是个读书人。
    父母给他耳濡目染的家庭教育,也是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当个有知识有文化有追求的好青年。
    他对知识的向往甚至能压倒对异性的渴望。
    他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也不是人情世故,而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与这世上不少人打过交道的任重,更自负地认为,以自己的智商,只要经过不断学习,完全不需要像郑甜等人那般成天去刀口舔血,才能获得丰厚的回报以及优裕的生活。
    随后,怀揣着无限美好的憧憬,心底涌动着虔诚信徒朝圣般的激动心情,任重翻开了最后的科学知识教学体系。
    未来知识的海洋!
    我的圣地!
    我来了!
    ……
    第二天清晨六点零六分,任重比郑甜晚了几分钟睁开眼。
    然后他嗖的坐直身子。
    他的眼神清明却困惑。
    信念破灭了。
    任重回想起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些东西。
    根本不是海洋,压根是泥潭!
    里面每一行字都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他的确看到了多达数百门课程的基础教材,可谓包罗万象,全方位容纳了他想象中一个现代社会分工里应有的极大部分工作的基础入门知识。
    教材制作精良,内容也十分详实,既有深入浅出的文字内容,更有丰富的配图,以及心念一动就会出现的视频教程。
    但是,这些教材在任重看来压根就没有读的价值。
    他不否认里面有很多他从未接触到过的尖端科技。
    比如他眼热许久的反重力技术。
    结果倒好,反重力工程教程里分门别类的讲了多达八十三个大类,每个大类里又多达数百种不同型号的零件,最后却只教人哪些零件可以怎样的组合,能达到怎样的效果。
    再多的,就没了。
    原理是只字未提。
    任重也翻开了他自己的专业相关教程,《现代化工原理》。
    点进去一瞧。
    里面讲了n多化学方程式,也讲了物质在何种条件下,需要哪些催化剂等等细节的反应方程,却就绝口不提为什么这些东西可以反应。
    不信邪的任重又挑挑拣拣地跳着看了数十个教材,从初入门到合格精通的部分全部仔仔细细瞧了。
    最终,他得出结论,这些教材讲的全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基础,和买了抬新电视送的使用说明书一个等级。
    不是他瞧不起基础,而是他清醒地认识到,读这种书哪怕读到学问的尽头,也顶多只能把自己读成个高级技工。
    以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只要给他以时间,他能把这几百份教程全部学完,反正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行,压根不需要逻辑思维,更不需要创造力。
    这是把人读成机器,读成彻头彻尾的工具。
    这几百份教材,压根就是个超大型职业技术学院里的启蒙教程。
    任重对此不能接受。
    他宁愿里面只有几门如同二十一世纪高中教材里的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的教材。
    就让自己从头学,啃几年书再考大学都行。
    高中教材虽然浅显,但好歹也讲了点原理。
    哪怕星球都不一样,但宇宙里总会有些基本的物理规则是相通的。
    数学就更应该一通百通了。
    这些彻头彻尾的工具书能读来干嘛?
    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当成普及教育教材?
    这世界里搞教育的那些人脑子是被门板夹了么?
    难不成在这世界里科技创新已经绝迹了?
    人类不需要再前进了?
    没理由啊。
    别说走出星球了,人类连墟兽这种近在眼前的生存大敌都没有完全消灭。
    就星火镇里都还有那么多人连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走出小镇就随时有性命之危。
    不管是荒人还是拾荒队,每天都有人无辜惨死。
    人类还远远没到可以故步自封的地步啊!
    还有,既然学术氛围如此式微,又是谁发明的反重力技术、腕表辅脑这样了不起的科技产物?
    总得有科学家,总得有人去搞研发吧?
    怎么能让每个人都读工具书呢?
    这些教材里讲的东西,在计算机高度发达的现状下,明明完全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才对啊!
    带着无穷无尽的困惑,任重对走过来准备与自己搭话的郑甜直接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
    心态失控之下,他也忘了伪装了。
    郑甜纳闷挠头,“什么不对?”
    “这社会里什么东西都不对!”
    郑甜:“哈?”
    任重仔细想了想。
    自复活以来种种明明不合理,但却被每个人都习惯成自然的细节在他心中串联了起来,组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他与他眼中的天与地牢牢束缚,压得他头皮发麻,呼吸困难。
    他大声说。
    “第一,荒人的个人账户相互转账时10%的税率过于夸张了。虽然在较高的科技背景之下,托拉斯垄断巨头是可以如同神经中枢一样控制社会里的每一个细节。但个人交易同样也该是社会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完全消灭个人交易,将经济体系完全控制在企业搭建的框架里,是对社会创造力和生产力的极端压制。”
    郑甜给任重整懵了,“啊?什么?不是可以交易么?”
    “但是有百分之十的重税啊!这不合理啊!”任重再自言自语的问道:“还有,我们在睡觉时要缴税,税率高达90%。个人交易时也要缴税。你们给资源回收公司出售狩猎收货时,也要给挂靠的职业队缴纳提成。我猜的话,就贫民窟里那些服务业,也一样得交重税。我们在食堂里吃饭消费,还是得有重税。还有,荒人搭建个棚子,总需要点临时聘用的劳动力吧?重税简直无处不在。我在镇里几乎没看到个体买卖人,就是这原因吧?”
    “收税就收税吧。可那么多税被用到哪去了?是用来建设公共事业了吗?那为什么明明科技已经如此发达,教育机制还如此粗糙,公共安全机制还如此简陋?墟兽还在肆虐?人们的生活质量还这么差?”
    “还有。食堂里的食物,分明就是人造肉。据我所知,这种东西只要能规模化量产,成本是很低的。可为什么定价这么高?普通人一天光吃饭就要耗费0.1贡献点!刚好把睡觉得来的收入花光!一分都存不下来!”
    “还有,偏偏普通人根本就找不到具有价值创造能力的工作,每天除了睡觉就什么事也干不了。说明社会里与衣食住行相关的行业,早就该产能过剩,不需要劳动力了。那为什么物价要卡得这么死?让普通人看不到丁点希望?”
    “还有,腕表里这些见鬼的教材又是怎么回事?低端的工作不需要人力了,那你倒是让人好好读书,干点人工智能做不了的事吧?”
    “还有,既然星火镇里除了资源回收公司和食堂之外,几乎没见着任何产业,大片大片都是纯粹的居住区贫民窟。那人们学腕表里的知识有什么意义呢?”
    “星火镇可是个好几万人的大镇,除了墟兽总得有点别的产业产出吧?”
    郑甜弱弱地反驳,“城里其实还是有一个粮食生产基地,还有些别的杂七杂八的小产业。只是没有公民身份的荒人不能进去工作。”
    任重怒道:“这不就是了。先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完全不给荒人机会。社会逼得荒人哪怕不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瞌睡虫,都根本看不到机会。”
    “要想靠努力改变人生,不管从事任何职业,都必须挂靠企业,承受企业的重度盘剥。哪怕是当拾荒队去拼命,也一样。明明是自己的劳动果实,也没占据企业任何资源,得到任何扶持,却要付出至少10%,甚至可能更多。这合理吗?”
    “还有,明明小镇可以养活更多人,为什么要把满十六岁的荒人赶出小镇?”
    “这种社会制度完全压制了普通人的创造能力,也进一步压制了社会生产力,比封建社会没两样,甚至更残酷,根本就是竭泽而渔,舍本逐末。”
    “已经有了这样的科学基础,让普通人过得更好点,创造出更多社会财富来,走出星球,迈向宇宙,能赚的不比这点税多?我理解不了,真的……这太……”
    “可能我说得不对,也可能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还可能我毕竟年轻,认识浅薄,对文明的理解还不够透彻。可我就是觉得,这不对劲!不该是这样!”
    越说越是气愤,任重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了。
    他不再冷静,骤然间显得过于激动,连珠炮般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
    等他好不容易闭了嘴,才发现郑甜、陈菡语、文磊等人都已经围拢到他身前,用一种极度陌生,无法理解,且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位普查官为何突然如此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