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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谨恭叹了口气, 满面愁容。良久,又试探问:“国师,你一向足智多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秀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都显得很疲惫。
“这件事, 别说没有空子,就算是有空子,我们也不能钻。这是新法的第一道坎, 要是立住了,新法还可以继续推行。要是立不住,不仅新法不能推行, 以后周国官府也没有威信可严。周法,就成了一种可笑的存在。
周法应当是凌驾于一切之上。当初立法的时候我们就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萧谨恭不死心道:“不能变了?”
林秀道:“法令如山。”
“不能减?”
“减刑溃法。”
“不能特赦?”
“法外无恩。”
萧谨恭气的起身来回踱步。林秀跪坐在几案前岿然不动。
良久, 林秀缓慢道:“陛下少入军旅,冠及王位, 少有时间揣摩治国之事,骤然变法,陛下虽然有破釜沉舟的准备,但是突然面对重大突发事件的时候,一时无法权衡厉害,难免感到泰山压顶。”
萧谨恭停下脚步低头有些怒气对林秀说道:“压力该抗还得抗,周国治理百姓几百余年,一直以来,信奉的就是一个仁政!□□在位时,周国连一座国狱都没有,从那以后,周国就信奉宽仁之政!虽然周国历经几代昏君,但都没有亡国,百姓还是愿意待在周国,父皇领兵打了二十多年杖,百姓虽然穷,但仍然爱国爱君,不就是因为周国的仁政吗?
我没有停止变法的意思,只是就不能缓一缓吗?上来斩首几百人,血茫茫一片!能不激起民愤吗?法不爱民,无以立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秀面色不改道:“不是这个理。”
萧谨恭气结,愤怒的伸出手指着林秀。
林秀依然道:“不是。”
萧谨恭气的指着林秀道:“你给我好好想一想!”
“敢问陛下,法不爱民,从何说起?”
萧谨恭道:“要斩首的名单我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其中有些名字也是我认识的。我承认这其中不乏邪恶之辈,但是也确实有很多纯善的百姓被卷入其中,一并斩首,未免不公平!”
林秀道:“立法立制,就是以洞察防范人之恶性。周国官府无威信,每年都有百姓聚众闹事的,官民斗殴,每年动辄死亡数千!治国之难,不在治善,而在治恶,唯有惩恶才能扬善。所以要想根除这个问题,惩治凶犯,绝不能手软!
陛下觉得百姓被鼓动斗殴很无辜,那被杀死的六名官兵无不无辜?他们就不是良善之辈了?”
萧谨恭扭头不语,林秀继续道:“法治爱民,不在其心,而在其行。重行不重心,法治才能公平。行法行法,先行后法。先触犯法律,才有法律制裁。行法公平,才是真正的爱民。一人反抗官府斗殴杀人是杀人,论死罪,无数人反抗官府斗殴杀人还是杀人,论死罪。不管他心性如何良善,此人必是罪犯!”
话及此,萧谨恭再无言。但是心里还是很不痛快,他知道林秀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这和他一直以来学习的治国之道相违背。他素来领兵杀得是侵略周国的敌人。举起大刀砍向自己人,他如何能淡定。周国建国以来,秋后刑场也不过才斩首三十人。如今一斩就是几百人,结局如何,他心里真的没有数。但他也说不过林秀。
“陛下。”林秀起身恳切道:“陛下如果执意大赦,也可以。但是周国就不能成为强国了。周国如果随列国亦步亦趋,难成强国。周国的强国之路,唯有变法,而变法的首要关头,便是承受法治实施的第一个浪头震荡。不经此震荡,周人不知法为何物。”
“可是国师,周国这破摊子,他经不起这震荡啊!”
林秀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直摇头。萧谨恭见此道:“那你的意思是,周国经得起了?”
“陛下当对周国百姓有信心。周国打仗几十年,百姓艰难困苦也不离开周国,每当周国有难,周国人没一个退缩的,就连女子,如今都愿意入伍守卫国家。周人明事理,周人担的来轻重!对于那些真正能强大周国富强周国的法度国策,他们有很强的辨识能力!若民众都能辨别是非,国家必强,若是非只能由陛下一人决断,则其国必衰!国治,断家王,断官强,断君亡。
现今吴县斗殴数百人,臣断然扣押而百姓没有乱,原因何在?在民心!在真正的周国善良庶民的求法护法之心,他们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知道自己没有理所以不敢闹!说明他们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有这样的百姓,周国经得起震荡!周国变法,有希望!”
萧谨恭良久不语,认真的回味着林秀的每一句话。最终道:“国师说的对,若不深彻变法,周国就没有出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要不这样,先释放一批人。周国国君素来有特赦之权,这样,就不用追究执法官的责任。这些老氏族,老贵族,他们都有根基,得慢慢梳理,如此行事,方方面面也就都说的过去。”
林秀叹了口气道:“陛下,小政在朝,大政在民不在朝。”
“何意?”
“大道之行,根在民心!世族非议,不足道哉!”
“世族非议,不足道哉?你的意思是说,我应付得来那些世族?”
林秀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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