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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个人是怎么睡过去的,陈濯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第二天清晨,吵醒他的是一阵敲玻璃的声音。
车窗外站的是施老的学生,他见陈濯摇下窗户,放下敲门的手,礼貌地说道:老师请二位进去谈。
好不容易等到施老松口,陈濯看了眼副驾上缩成一团的人,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来人说:好的,麻烦稍微等一会儿。
陆少珩被车里的动静吵醒,将脸从外套里抬起来,睁眼看见车外站着的人,就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成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陆少珩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陈濯,笑得一脸得意。
* * *
尖锐的电话铃声在窗帘紧闭的卧室里响起,瞬间将陆少珩从满眼苍绿的梦境中拉回。
他揉着脑袋,支起胳膊,尝试坐起身,但又因为宿醉之后的头昏脑胀,重新跌了回去。
刚才他又梦见和陈濯刚认识的那一年,带着他去雁回山找二舅公的那件事。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最近他时常梦见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与梦境相反的现实,让陆少珩的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落差感。前一次在片场,因为徐洛佳的事,他和陈濯闹得不可开交。
陈濯先一步离开,并不意味着他在这件事上妥协。对于这部电影,陈濯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他不同意启用新剧本拍摄,其他人也不敢置喙。
现在的情况就是,整个项目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杠起来了,陆少珩全面暂停了投资,陈濯则是一边按原计划去日本取景,一边通过其他渠道融资。
今时不同往日,陈濯的电影找投资,各方资本自然是闻风而动。奇怪的是陈濯接连见了好几个投资人,每个人的投资意愿都十分强烈,但陈濯吊着所有人的胃口,迟迟没有给出一个结果。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吵得陆少珩头痛欲裂,他暂时把陈濯的事放到一边,瞥了眼手机屏幕。电话是安姨打来的,陆少珩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没过多久,安然就进了家门,所以陆少珩和这位继母的关系并不亲密,但双方这些年交往下来,彼此也算客气。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姨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继母,在处理和陆少珩的关系上进退有度,总是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关心,又不会过度干涉他的生活。
陆少珩将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捞过电话贴在耳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安姨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大概是想让他抽个时间回家吃饭。
这次陈濯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回去了,若是家里人问起,还得好好想个借口细碎的念头和安姨的声音一起进入陆少珩的脑海,待他听清安姨说了些什么之后,倏地睁开了眼睛。
电话那头,安姨带着哭腔说:少珩,快来医院,你爸爸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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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谁还记得
陆和平上次体检的时候,查出了动脉粥样硬化,当时医生警告他,平日里应当清淡饮食控制血压,否则有中风的危险。
老陆总自持身强体壮,没有把医生的建议放在心上,未曾想不到半年就在公司大会上突发急性脑梗,倒在了主席台上。
好在送医及时,性命无虞,但是好几天过去了,陆和平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陆家人对老陆总的病情三缄其口,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但是业内的微信群里流传着一份真假难辨的病例记录,外界有传闻说,聚星的陆总已经成为了植物人,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
病房里寂静无声,陆和平住的是医院里条件最好的套房,一室一厅一卫,附带一个小阳台,硬件设备装比普通人家里还要齐全。
冰冷的白墙上挂着一面时钟,秒针沉默地往前走着,像是不断靠近希望的终点,又像一声声倒数。
陆总,公司打来电话。凌逍捧着手机来到陆少珩身边。
陆少珩靠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屋子的仪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接。
凌逍飞快地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利弊,还是说道:他们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
陆少珩抬头看向凌逍,加重了语气:我不接,让他们爱找谁商量就找谁。
凌逍走后,陆少珩调暗了头顶上的灯光,病房里的冷意像是淡了几分,他来到病床前坐下,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说:安姨,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在这里。
今晚还是我留下吧。安姨将目光从陆和平的脸上收回,她是一个内心非常强大的女人,经历了头几天的惊慌失措之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将一切操持妥当。
她细细打量了一圈陆少珩,对他说:你连着熬了好几天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出问题,你爸爸醒来看见会心疼的。
没事,我天天日夜颠倒的,生物钟乱得很。陆少珩笑了笑,宽慰安姨: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就待在这里。
送走了安姨,陆少珩又让凌逍也回去休息,医院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业的护士轮流护理,家属能做的十分有限,再多的人围在这里也没有实际意义。
凌逍自然没有安姨那么好打发,事情发生之后,他寸步不离地跟在陆少珩身边守了五天,不过陆少珩的话他不敢不听,在陆少珩的坚持下,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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