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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那般境况,陈寅恐怕会捏着这卷宗到死,都不会将其交给沈家和太子,让他们借这东西来与天庆帝抗衡。
沈却看着满目讽刺的薛诺,想说她这话偏激,陈寅未必就是如她所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沉默下来。
太子前几年的艰难没人比他更清楚,沈家好几次都险些入了绝境,但凡陈寅真如他对祖父所说那般迫于无奈实则早想提携祖父,或是他能将这卷宗给了太子,太子和沈家都不会那般艰难。
有这东西,太子便不会因永昭旧人屡屡被人针对,有这东西,哪怕再难时他们也能有最后一丝退路。
可足足八年时间,陈寅没帮过太子,亦没有帮过沈家。
他怎会去帮永昭公主,甚至为了替她昭雪保留卷宗?
换句话说,他从一早留下这东西,就是私心。
薛诺瞧着沈却像是受了打击的模样,坐在一旁说道:“其实陈寅所做无可厚非,他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想要保全陈家上下也是人之常情,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说陈寅不好,只是不想让你把他当了恩人。”
“能在天庆帝手下安稳这么多年,他可比你祖父还要圆滑的多。这卷宗咱们收了,替他了了平远伯和四皇子的事,让陈家安安稳稳离开京城,往后与陈家子嗣见面仍有三分情,这就是他所求。”
她可不想沈却傻乎乎的真把陈寅当了什么绝世大好人。
若是放在当初去江南前,沈却或许会不明白这些,可经历这么多事情再来听薛诺这番话,他却能体会她话中的意思。
这世上本就没有纯正的黑白,如沈忠康当年选择了大义,安国公选择了隐忍,大长公主愤恨决裂。
陈寅虽没他想的那么好,却也未必就有多坏,不过是各有所顾,私心不同。
他缓缓吁出口气来:“我原还担心他是因为知晓你身份才将这卷宗送来,如果真只是想要跟我们示好那自然再好不过。”
“陈寅虽然告老,可陈家底蕴还在,只要陈寅没死陈家便不好去动,我方才还担心他们若是知道你身份要怎么让他们闭嘴。”
见沈却这么快就调整了过来,薛诺还挺惊讶的。
她经历过最阴暗的人性,逃亡路上险死还生更见识过人心险恶,所以看人时她总能先瞧见不好的地方,也以恶念揣度旁人无事先算计三分。
可沈却不一样,他生来就在阳光之下,心性正直又带着一些世家教养出来的刻板。
她还以为他会想不通。
薛诺上下瞧着沈却,突然伸手。
沈却见她将手贴在自己额头愣了下:“你干嘛?”
薛诺:“你有些不对劲。”
沈却:“?”
薛诺歪着头:“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却疑惑看她,正想问她有什么不一样,就感觉到额头上那只手突然离开,下一瞬落在他脸颊上,双手捧着他脸正视着他:“你这算不算是被我带歪了?”
沈却猝不及防看着近在尺咫的薛诺,忍不住后仰:“什么带歪了。”
薛诺板着他脸不许他动:“你刚才是不是想过要动陈家?”
沈却沉默。
薛诺见状忍不住就笑起来,这人还真想了?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如今连灭口都想上了。
君子如玉变成了白切黑?
沈忠康会不会被气死?
她笑起来面若朝霞,哪怕额头上带着伤也不损容色。
两人靠的本就近,脸上还被她手撑着不放,她红唇开合时温热气息几乎就在眼前。
沈却喉间微滚了下,脸上忍不住发烫,而薛诺原本脑子里还一本正经想着沈忠康那老狐狸跳脚的样子,下一瞬却是稀奇,歪了脑袋道:
“沈长垣,你脸怎么又红了?”
沈却:“……”
姜成和石安站在外头,等沈却从屋中出来时,石安就瞧见沈却耳朵通红,而坐在屋里的薛诺隔着窗棂顶着脑袋上笑得眉不见眼。
金风满脸古怪地看着沈却,沈却低咳声后说道:“去备车,等下大长公主府。”
“大公子也去?”金风问。
沈却摇摇头:“我要进宫去见太子,阿诺和薛姑娘过去。”
那头姜成和石安过来,沈却就朝着二人吩咐,
“石安,你去把我书房架子上那方玉带金星歙砚取来,等会儿给陈家那头送过去,陈家人若问起,就说是送给老爷子的临别礼。”
石安顿惊:“那砚公子都舍不得用,怎送去陈家……”
那方歙砚质地极好,十分珍贵,是银钱都买不来的好物,早前安国公府的赵煦公子垂涎许久,就连太子也曾讨要过公子都给拒了,如今怎么要送给陈家?
沈却说道:“陈元辅在朝多年,操持朝堂之事甚是辛劳,如今告老还乡准备离开京城。”
“我本该亲自去送一送他,只近来朝中事多我和祖父实在分不开身,你将歙砚送过去时跟陈元辅告罪一声,就说他们离京那日我们就不去相送了,只以此砚祝他和陈家上下一路顺风。”
石安虽然心疼砚台,可公子吩咐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姜成说道:“那我去安排马车进宫?”
沈却点点头,回头原是想瞧一眼薛诺来着,谁知就撞上她满脸坏笑,他耳根子一烫,“唰”地扭头,头也不回地就领着姜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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