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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诺没去理会他猜忌模样,只转身看着他说道:
“你知道吗,袁望山当年最后一次进京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知道了先帝与祖父的事情,袁望山野心勃勃想以旧事挑拨母亲乱政,可母亲拒绝了他。”
“母亲知袁家不安于朔州,才与你提出收回兵权之事,她不想毁了她一手护着的大业,才压下了先帝的事情只想等朔州收回之后就退出朝堂前往朔雍关镇守,可她大抵是没想到,她念及兄妹之情,知道父不及子祸,可她视为至亲的兄长却与她相反。”
“她放过了你,你却容不下她。”
“母亲恐怕到死都没想到,你会亲手送她进了黄泉路。”
天庆帝双眼外凸时僵在原地,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唔唔唔!!”
不可能,永昭怎么可能早就知情?
她要是知道是父皇害死了宣文太子,知道了父皇得位不正夺了她本该有的尊崇,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那段时间他惶惶不可终日,每每见到永昭之时都惧怕哪一日一觉醒来后永昭就已经兵围宫墙,他知道她杀伐时的狠绝,亦能一呼百应得朝臣拥戴。
他害怕永昭知道真相,怕她追查宣文太子之死,更怕她生了野心夺他皇位……
薛诺微侧着头看他不愿承认自己卑劣模样,满目写着“你在说谎”,她淡声道:“这些事情是袁晟亲口所说。”
“西陵王本与母亲交好,二人脾气相投,那一年入京之后他们二人却突然反目,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天庆帝死死瞪着薛诺,脖子上青筋狰狞。
薛诺也不愿跟他多说:“其实我最初是想要亲手剐了你,一寸一寸折断你的骨头,让你尝尽我母亲死前所受苦楚,可后来又觉得杀了你太过便宜。你不是害怕母亲吗,那你就好好在这里陪着她吧。”
“我会叫你看着你死不放手的皇位被人所夺,叫你看着你多年珍视之物全数毁去,不久之后,我母亲会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而你则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唔唔唔!!!”
天庆帝见薛诺朝他走来,满是惊恐的朝后躲去,可他手脚都被捆住,薛诺轻易就将他抓了回来。
被一脚踩在腿骨上扯掉嘴里堵着的东西时,天庆帝疼得哀求出声:“元璟,元璟你饶了朕,朕知道错了,朕知道……唔唔……”
薛诺抬手将什么塞进了他嘴里,还不等他反应喉间一疼下意识就咽了下去。
“……你给朕吃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放心,血融丹发作只是疼一些而已,死不了的。”
“呕!!”
天庆帝吓得瞬间干呕,张大了嘴蜷缩着身子想要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还没等他干呕几声,突如其来的疼痛就让得脸色瞬间扭曲惨叫起来。
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抽搐起来,血脉逆转时脸上全是绷起的青筋,那一道道黑线纠缠在他肌肤之上,噬骨之痛让得他涕泪纵流。
“饶了我……饶了我……”
“元璟,朕错了……”
啊————
惨叫声从佛堂传出,在夜色之中极为渗人,站在佛堂外的太子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薛诺脸色有些苍白,耳边全是天庆帝的叫声。
宁敬水上前说道:“怎么样,这血融丹改良了之后效力不错吧,省了那三日发作之期,药效却不损分毫,定能叫他好生享受。”
薛诺“嗯”了声:“让人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见宁敬水兴致勃勃进了佛堂研究药性去了,薛诺才扭头看向金风:“找到刘海了吗?”
金风低声道:“找到了,只我们的人来广宁殿时,刘海已经自缢在了佛堂之中,广宁殿内的哑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也未曾听他留下过任何话。”
薛诺起上一次来时看到的那个瘸着腿的老人,沉默片刻才道:“好生厚葬。”
金风点点头退到一旁。
薛诺才看向太子:“太子哥哥,同我走走吧。”
……
整夜的大雪让得广宁殿外已有了一层积雪,薛诺裹着披风走在上面时,脚下咯吱作响。
漆黑的夜色之中,手中灯笼的光亮只笼罩着身前方寸之地,而不远处那长长的甬道像是吞噬人心的炼狱,一眼望不到尽头。
薛诺跟太子并肩走了一会儿,就听身旁之人说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薛诺淡声道:“算不上好吧,当年仓促逃出京城,我体内血融丹毒就突然发作,薛爹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一边要带着我和阿姐躲避身后追兵,一边又要替我四处寻医问药。”
“我们很是狼狈了一段日子,东躲西藏,仓惶度日,直到后来过了几年朝中久寻不获,赢旬大抵是觉得高枕无忧放松了搜捕,薛爹爹才找到了詹四叔伪造了身份文牒改名换姓,然后带着我们在延陵安顿了下来。”
太子听她轻描淡写说着那些狼狈不堪的日子,忍不住咬着颊边软肉。
薛诺仰头看了黑漆漆的天空:“那几年血融丹毒发作的时候,我像是疯子癫狂嗜血,薛爹爹就割了他的血来替我压制体内的毒,后来薛爹爹病重,喂血的就换成了阿姐,可血融丹毒早已经入骨,光靠饮血已难压制。”
“薛爹爹知我早晚会回京城,倾囊相授教我君子权术,到死都在唠叨着让我别被仇恨蒙了眼,可我大概骨子里就是庸俗狠恶,半点没学到他的光风霁月,只满腹心思想着毁了大业,拉着所有人替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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