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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怎么能替陛下去下那罪己诏?!”伍金良急得跳脚。
天庆帝所为的确不堪为君,他也厌恶极了天庆帝狠毒想要掀了他皇位,可是“废帝”之事却绝不能由太子去做。
子不议父过,更何况是替天庆帝揽下罪责。
先不说太子废了生父会有文人迂腐言其忤逆,就说是当年之事太子本不涉其中。
他储君之位乃是先帝所定,也曾因替永昭求情欲替其翻案与天庆帝反目,无人能以旧事指责,可一旦他替父下了罪己诏,就等于是在薛诺面前服软低头,更会叫人以为他默认了那日宫宴上西陵王死前所说先帝的那番话。
薛诺如今已经揽了兵权枭符在手,又有安国公、大长公主以及一些永昭旧臣助她。
若太子再退,那就真的是将皇位拱手相让了!
伍金良见太子不为所动,忍不住朝着身旁急声道:“元辅,你倒是劝劝殿下!”
沈忠康看着一众急切朝臣,见他们皆是劝着太子,更有甚者骂着安国公和薛诺狼子野心,说太子糊涂。
他只平静问道:“殿下可知,这罪己诏一旦下了,陛下无德再坐皇位,您也会受其牵连。”
“八年前您本年少,永昭落罪之后您也一直想要替其昭雪,这朝中上下皆知您为永昭公主曾与陛下反目,多年困顿又对永昭旧臣有照拂之恩,您若不理此事大可置身事外,任薛诺平反之后,您于永昭府依旧是有一份恩情在的。”
“您是先帝所定的太子,是大业名正言顺的储君,哪怕薛诺手持兵权想与您争这皇位,她也占不到大义。”
宣文太子和先帝的事情已经过去数十年,所有与当年有关之人几乎死了个干净,先帝不似天庆帝会徒留后患,就算西陵王死前曾说过几句,可一无实证二无当年证人,真想要查清真相并没那么容易。
先帝得位不正之说若是不实,那太子这储君之位就没人能够动摇。
太子面容清隽,闻言说道:“孤知道。”
“那殿下为何还要下罪己诏!”伍金良急声道。
太子看着殿中几位老臣许久才开口:“诸位可知,西陵王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朔州?”
殿中几人脸色微变。
“父皇以谋逆之名活剐了西陵王,袁晟也被安国公他们生擒,以袁家这些年的野心,朔州兵变是早晚的事情。”
太子说话间手中拿着封奏折,摊开朝着沈忠康递了过去,“这是昨日赣平传回的战报,定远侯说北狄大军已有异动,边境几个城镇也进了北狄的探子。”
“他派人混进北狄打探消息,言及年前大雪冻死了北狄好几个部落的牛羊,就连北狄王庭之地也受灾严重,北狄眼下王位更迭,几位皇子内耗之下手中都缺金银粮草,他们或会南下与我大业开战掠取战储。”
沈忠康拿着那折子神色顿沉。
“北狄之人骁勇,一旦开战,朝中能应战之人不多,而若此时朔州再一兵变,大业拿什么来对敌?”
太子看着脸色变化的几人说道,
“孤知你们的意思,也知道孤若占着储君之位不放,元璟就算有夺权之意短时间内也难拿下京城,孤手中还有一些底牌,有诸位相助,再储君之名召各地藩王勤王,跟元璟殊死相斗未必就没有胜算。”
“可孤不愿。”
太子抬头看着殿外的盛放的寒梅,那红云似火,衬着未化的雪色格外灼眼,
“朝堂不是孤与元璟博弈的猎场,天下百姓也不是随时可弃的弈子,孤不是不喜欢皇位,可若以天下大乱毁了大业为代价,孤不愿。”
“殿下!”
伍金良等人都是听出了太子话里的意思,太子竟想将皇位让给那薛诺!
沈忠康早在太子除夕夜时主动出面替薛诺安抚朝中之人,后来又毫不顾忌让三司中人将旧案查出的证据昭告天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心思,此时听他这般明白说出来时,依旧觉得心中揪紧。
太子温和一笑:“元璟聪慧厉害,心思手段都比孤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孤已经与他说好,待到父皇罪名落实之后,孤会主动退出朝堂当个闲王,到时候你们依旧留任,以他的性情,只要你们不做忤逆之事不悖逆朝堂,他不会因你们曾跟随过孤就薄待你们。”
“太子……”
有人焦急想劝。
太子却道:“孤心意已决,且孤也已经以储君之名,将京郊四营以及安河驻军兵权彻底交予萧池。”
殿中众人闻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算有那想要再劝之人也张着嘴看着太子脸色乍青乍白。
薛诺那枭符的确能节制军中,可这么多年枭符失踪,天庆帝惧怕枭符之能早就尝试摒弃枭符调遣军中。
只要太子还在,那些军中将领未必真的会全部彻底听从薛诺之令,可太子倒好,一道旨意下去帮着薛诺他们收服军心,如今恐怕就算那些曾有心偏向太子静观事态的,如今也彻底从了薛诺了。
一群老臣气急败坏地从东宫离开,沈忠康看着太子欲言又止。
沈忠康道:“您当真要让她登位?”
太子思及那夜薛诺站在他面前,伸手与他说想要皇位的样子,低声道:“若他无能,哪怕父皇欠了他和姑姑我也不会相让,可他有能力坐稳皇位,以他手段也能震慑朝臣,我不愿跟他斗的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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