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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
卫君樾薄唇泛白,平复半响后道:“下去准备一下,明日启程。”
方昊一惊,可男人横过来的视线却让他没办法再多说一个字。
“......是,属下领命。”
他垂头躬身,撩开帐帘时恰逢南苍子赶来。
“卫小九——我说,你就不能跑慢点??”
他疾步走来,勾起茶壶大大咧咧地扬起来往口中倒。
等到再也倒不出一滴,南苍子没好气地将空了的茶壶随意一扔,十分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脉搏,可下一瞬又蹙起眉。
“我看你是真没把自己当个人,嘉钰军都已被收整,你便是迟上一段时间又有何妨?”
卫君樾对他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收回手,可方才胸口的那阵刺痛好似怎么都缓解不下去。
他不自主地用手捂住心脏,可不安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渍,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四肢百骸。
“血量够用吗?”
一听这话南苍子瞬间来了火气:“血血血!那可都是你的血!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像你一样找死!”
当初乔茉身子衰败,他饮了与她当初相当的药,从此之后便需以血入药才可救她性命。
好在每次入药的血量不多,倒也不太影响他的生活。
而此番离京,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是以,在出征的那日清晨,他割了自己的手臂,以特殊的方式暂且储备了够她一月无虞的用量。
“咳咳.......”
卫君樾手肘抵上桌案,修长的指节疲倦地撑着眉心。
“你——”
到底是不忍,南苍子跳了会脚后又恨铁不成钢地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逼他吞下去。
这时候卫君樾倒没有排斥,只是胸腔钝涩的痛愈演愈烈,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感到烦躁慌乱。
直到到了难以忍受的阈值,他倏然收拢掌边的杯盏,猛地起身,与此同时常煊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殿下京中飞鸽传信说......”
常煊拿着信纸的手揪紧:“乔姑娘她......焚楼自尽了......”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巨大,鲜艳的血顺着他的掌心一滴一滴染红了地面。
意识到什么,南苍子猛地抬头:“卫小九你要是敢......卫君樾!你给我回来——!!”
......
浓烟滚滚,滔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炽烈的火红染红了禹京的半壁天空。
军巡铺的人来来往往,直到第四日旁晚才堪堪灭下。
经常一遭,屹立百年的摄政王府毁了一半,入目所及只剩断壁残垣,整个禹京陷入一片哗然。
“究竟是发什么了什么事?”
“据说摄政王殿下的那位妾室还在里头呢......”
“......那个乔家的七姑娘?”
“可不是,我大姨母曾在宫中当过值,便是在那祭月大殿上远远瞧过一眼,生得可当真是不然俗尘!”
“所谓红颜薄命,可惜,可惜咯——”
.......
尚未冷却的残骸冒着缕缕黑烟,皇城兵马司的人将摄政王府团团包围,看事的百姓皆隔了老远相互议论,皆好奇王府之内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忽然人群中骚动一片,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带动尘埃飞扬,几欲要将这地面踏碎。
“是摄政王殿下!”
不知是谁在中间喊了一句,众人变了脸色,瞬间自动隔开了一条通道,两边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卫君樾看到不远处的场景头脑一阵眩晕。
在马儿轰然倒地之前,他一个咬牙从马背上飞落。
下一瞬而那还在疾驰的马儿倒地抽搐两下再也没能起来。
紧赶才能三天抵达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成了一日半,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没停歇。
这已经是他跑死的不知道第几匹马了。
身前已然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卫君樾却头一遭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
“殿下?”苏绍玉见他一惊,慌乱转瞬即逝,又忙俯首,“殿下怎么......”
可没等他说完,眼前的男人已然绕过他径直往内走去。
苏绍玉回头,只见自家殿下挺拔的脊背霎时间弯了几寸。
卫君樾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慢到好似与从前每一次回府没有什么两样。
绕过前院,曾经琉毓阁所立之地一片狼藉,他瞳孔颤动得厉害,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锃——
腰间软剑被猛地抽出,他长臂猛然一挥,剑气带动近在咫尺的废墟倏然扬起。
“殿下不可!”
眼瞧着卫君樾忽然往里面冲,苏绍玉脸色大变。
经了大火的琉毓阁早就是强弩之末,若是引起二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滚——”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苏绍玉身体被蓦地击飞,重重摔落在地,唇边吐了几口血。
卫君樾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额角的青筋狂跳不止,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撕扯。
为什么会这样?
他走得那日她还那么乖顺地躺在自己怀中。
他们明明还在数日之前彻夜缠绵——
为什么......
他扔了软剑,倏然半跪下来,手掌抓起一把燃烧的灰烬,细细摩挲。
不、不......她一定活着,一定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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