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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七皇子较为年幼,略有不满般心直口快,提出异议道,“可我们难道就不是父皇的孩子了吗?我们也想要一直陪伴在父皇身边,为何单单只让太子陪着?”
“昨夜太子在这里的时候,你在哪里?”太后现出威严,七皇子登时噤声。
昨夜里,太子哭得声嘶竭力,几乎要昏死过去的事,早已在宫中上下传得人尽皆知,他自然比不过。
一众人全退出去,沈融冬一开始顾念陛下,并未发现人群中的晏迟,直至出了乾清宫,眼底里才堪堪收入他的身影。
晏迟从她身侧经过,两人俱不动声色,同其他人逐渐拉远距离,过上一阵,在飞檐翘角的拐弯处,晏迟压低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只令她一人听见:“之后的事,得推迟了。”
“我…”沈融冬张了张唇,脸上一片火辣辣,“我又不是那般不明事理,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
晏迟敛唇笑,桃花眼跟着微勾起弧度。
沈融冬脑子里陡然浮现上晏君怀的外袍,沾染着黄褐色的药材粉末,她随意问出声:“你昨夜里来看望过陛下?”
“自然。”
“当时太子也在,”沈融冬若有所思,“你身上…”
她登时闭口,她现在是要同晏迟说什么?难不成在怀疑不日后将要登基的新帝吗?
晏迟直觉灵敏,接着问:“可是你有发现什么?”
沈融冬同晏迟拉开距离,决心不再同他聊起这桩事。
岂料晏迟的话音从后遥遥传来:“陛下饶是抱恙,可有太医在周身一直细心调理,这回忽然病发,以致无力回天,你不觉得离奇?”
他换了种问法,沈融冬紧抿唇,晏君怀撑伞向她述说自身和父皇的种种过往,这一幕此刻清晰印在脑子里,他在小太监未来通报前,像是已经在缅怀陛下,很难不让她深入想下去。
她回转脑袋看晏迟,他又道:“你躲在那片丛林里时,听见了太子胁迫我的话?虽然半真半假,可现在看来,有几分能让人从中揣度。”
“你疑心太子?”
晏迟道:“只是将你心中所想一一道明,你在太子身上察觉出什么异端,能告诉我吗?现下宫中正在四处传谣,说是陛下当初企图改立七皇子为太子,而太子知晓后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在暗地里下手,妄图将知情的人全都赶尽杀绝,不单是你一人,他们很快也能联想到更深。”
“无论你从中发现了任何疑点,是定下太子的罪证,或是洗脱他的罪名,”晏迟弯了唇角,自嘲那般道,“同我说出来,都比在心中疑神疑鬼以致彻夜辗转难眠来得好,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同我无怨无仇,我用不着多揽闲事,去抢走他们的功劳。”
言下之意,全是为她。
沈融冬脸颇热,她逼迫自己不要多想,晏迟只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
见她慌慌张张,额头上逐渐渗出虚汗,晏迟摆正脸色:“抱歉,是我为难你了。”
沈融冬妄图张口解释,想想又噤了声。
晏迟道:“只是现下时局动荡,只怕这件事在不久之后传到市井里,会影响到我朝民心。”
她没空再去思虑其他,斟酌片刻,将自己疑心的所有事无巨细告知了他。
“我知道了,”晏迟沉吟须臾,温声道,“你莫要再去想,只管安心,这件事交由我。”
沈融冬的眼光掠过眼前红木梁柱,落点在远方的皇子公主身上,倘若陛下真有意撤换太子,教晏君怀给事先察觉到,他会为此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动手吗?
她不敢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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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像是偶然碰上,走过一段,在处拐角分开。
晏迟出了宫,唤来早前指使去帮衬崔进,实则是在为了沈融冬鞍前马后的心腹,他呈上账册,道:“王爷,为太子妃打点好的一切都在这里面了,您过目。”
晏迟的目光懒得放在账册上哪怕一眼,他微微摩挲着扳指,敛下眼眸:“太子妃届时想去江南,应当是要投奔她的庶姐,当年她嫁到河西柳氏,你先遣人去柳家打听,之后购置一所院子,不用太好,最好偏僻清净些。”
侍卫接下命令,他回眸望了眼,王爷这幅模样风轻云淡,可他这个粗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三魂七魄都教人给勾走了阿。
另一边,沈融冬回到栖霜宫,想歇息会,躺在榻间辗转难眠,阖眼眼前尽是令她生疑的各种场面。
她心烦意乱,指尖徐徐撩起床帷,晏君怀的身影由外至内,他的身后跟着一列端着膳食的宫人。
“冬儿,便是难过,也不能饿着。”
本该是她安慰晏君怀,没承想反了过来。
沈融冬起身,为他布膳食,两人闲聊间,她冷不防听见晏君怀道:“冬儿,你日后无论想要什么,孤都会命人送到你眼下。”
沈融冬撩起眼皮,有几分不敢置信:“殿下这是何意?”
晏君怀这句话不可能是寻常的关怀,她再揣测:“莫非殿下,是不让臣妾跨出栖霜宫的大门?”
“待父皇的丧葬过去,新帝的即位大典在不日后,冬儿也要封后,自然要养好身子,莫教人看着弱不禁风。”
“殿下这是在变相软禁臣妾。”沈融冬颤声。
“冬儿,”晏君怀带几分哀求,“孤不想冬儿发生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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