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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脸上终于露出个笑来,王熙凤松了口气,又是夸了黛玉夸宝玉不提。
好容易哄好老太太,王熙凤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屋里,往炕上一歪就不想动了。
平儿吩咐下人摆饭,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快吃些东西歇歇吧!
王熙凤叹了一声:可累死我了。
平儿也不问怎么了,左不过那些事罢了,当人家媳妇的没哪个是好过的,自家这位奶奶更是如此。她只伺候着王熙凤拿了碗筷,自己也盛了饭坐下,笑道:今儿林姑娘过来,奶奶可见了?
见了,还闹了一场,王熙凤道,真真是个厉害人物!
平儿笑道:还能比奶奶厉害不成?
王熙凤:她和我不一样,我是厉害在面上,她是厉害在骨头里。
她把今天的事大略说了:你说说她厉害不厉害,瞧着娇娇弱弱一个人,竟是一点亏不肯吃,当真是铁做的脊梁,刀做的舌头,不张嘴则已,一说话吓死个人!我可没她厉害!别说我,家里哪个姑娘敢这样?
平儿咋舌:这也是人家有底气呢,她能说回家就回家,咱们家的姑娘又能到哪儿去呢。
你这话也对,王熙凤道,你不知道,林姑父原不想送林妹妹过来的,虽说姑母去了,林妹妹成了丧母长女,但林姑父扭头就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回来,谁也不能说这样教养出来的姑娘不好。再有世人谁不是势利眼,只要林姑父不倒,林妹妹婚事也不用愁,万一林姑父倒了,那林妹妹养在哪里原也关系不大
平儿奇道:那怎么又来了?
王熙凤道:还不是老祖宗想念外孙女得紧,一封又一封信地去催,林姑父推辞不得这才应了。人家可不是非要住在咱们家的,说回家也不是假的,那是真真不高兴就能回去,人家在京城又不是没有宅子!
平儿点点头:那咱们还得盯着些,省的底下那起子小人怠慢了?
正是这个呢,让底下的手脚都收起来,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别上赶着丢人现眼,辖制不住人,倒是自己先露腚!
平儿自是应了,两人用饭罢,漱了口。就有小丫鬟进来通禀,道是林姑娘派人来了。
王熙凤连忙请人进来,见是刚刚还在贾母处见过的王嬷嬷,心里有了猜测,嘴上还要打趣:嬷嬷怎么来了,莫不是给我也送礼来了不成?
正是呢,王嬷嬷把两个匣子给她,我们姑娘初来乍到,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事,牵连奶奶受累,心里不安地很,这点子东西就当给奶奶赔罪了。
王熙凤哎哟一声: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都是自家姐妹,何苦这么外道。我是常日里瞎说瞎闹的,妹妹那么小的人哪就能吓到我了,快叫她别往心里去。
王嬷嬷笑着应了,又指着那小匣子道:这些玩具是姑娘旧日里玩的,如今就给大姐儿吧,别嫌弃旧了才好。
王熙凤没想到黛玉还给女儿准备了东西,笑容更加真心了些:那感情好,也叫大姐儿沾沾她姑姑的聪明劲儿!
二人说了几句话,王嬷嬷便道还要去别的院子送东西,告辞离开了。
王熙凤打开给孩子的小匣子,虽是旧物,却都和崭新的差不多,且做工材质都属上上等,价值很是不凡。
给她的则是一套珍珠头面,那珍珠个大浑圆,色泽莹润,也都是好东西。
平儿笑道:好大的手笔。
价值倒是次要的,倒是这份心意难得,家里有几个人正经把大姐儿放在眼里呢,薛妹妹素日多周到的一个人,也没见她嘴里提过大姐儿一句两句。谁的女儿谁心疼,只凭这一点王熙凤就对黛玉印象大好。
她合上匣子,压低声音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给别人送的什么?
平儿应声去了,不一会回来禀告:前院暂时打听不出来,后边大太太得了一匣子金首饰,大太太高兴得很,回了林姑娘一食盒点心;二太太得了一卷经书和一匣子什么纸,都是难得东西;大奶奶和奶奶一样是一套头面,宝二爷、环三爷和兰少爷各一套笔墨纸砚。
王熙凤听她停了,笑道:怎的梨香院那边没打听?
梨香院住的是薛家。
平儿面色有点古怪:打听了,没正经给薛家那边准备礼物,只送了一盒子好茶叶过去。
王熙凤抚掌大笑:你瞧瞧我说的可有错,是不是铁做的脊梁?
平儿不由啧啧称奇,论理黛玉做的没问题,给二太太和宝玉的东西面上瞧着都是好的,谁也说不出错来,至于薛家到底与林家不是正经亲戚,不给原也没什么,送一盒茶叶算是全了情分。
只是这府里谁不顺着二太太和宝玉,就连薛家也是一水儿好名声,人人恭维着的,家里姑娘都不如薛姑娘受宠,头一回见到林姑娘这般不给面子的。端是硬气!
不过她也不是一味硬气,倒是知道变通,平儿指着那礼物笑道。
王熙凤也笑:只怕是有人指点呢。这样也好,如今府里都知道她不好欺负了,对那起子小人也是个震慑,免得日后又起事端,少不得还得劳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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