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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屋子空了下来。
一直在发作的杜梅娟此刻愣愣地盯着门口,却无意间瞥见放在桌上的一面破损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面貌。
头发枯黄一片,凌乱得如杂草一般,身上的衣服因为方才的防抗而混乱搭着,上边还沾着斑驳血迹。那双原本清亮的桃花眼此刻肮脏污秽。
不堪的,疯癫的,肮脏的。
杜梅娟一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将十年的痛苦倾泻而下,“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凭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冲力突然将门狠狠踹开,掀起了一片尘土。因为惊吓,杜梅娟立刻停住自己的声音。
一道高大的身影阻挡了涌进来的光线,因为逆光,杜梅娟一时没有看清对方的面貌。
“你是谁!”杜梅娟嘶喊着,心下不安起来,“方长明!方长明!”
可门外却没有任何回应。杜梅娟顿时意识到,方长明肯定是被眼前的人给打晕了。
一时之间,杜梅娟察觉到危险,拼命挪动着身子想下床逃跑,可是恐惧和脸上所受的伤却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协调性,脚刚一点地,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床下。
那身影听到声音,对着杜梅娟的方向不再动,手里不知拎着什么,发出哐当冲撞的声音。
“我说过,你动他一下,我就让你十倍奉还。”
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冲出来,杜梅娟打了个哆嗦。
杜梅娟听见了声音,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莫净成冷笑了一声,缓缓走到杜梅娟的面前,通过智脑尽情欣赏着隐藏在黑暗中痛不欲生的表情。
如葱根般修长的指尖将酒瓶的塞子轻易拨开,一股恶臭味顿时涌了出来,熏得杜梅娟立马撑着地板干呕了几声。
莫净成很满意她的反应,弯下了腰,“你洒了他的酒,我便让你尝尝这恶酒的滋味。”
巷子深处,在一户被众人所嫌弃的破烂屋子里,发出了一阵悲戚的叫喊声。
*
做好的饭菜已经凉透,方云已经拿回去热了好几遍,可还是不见莫净成回来。
方云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望着黄昏,孤寂的情绪涌了上来,“莫大哥,你不要我了吗?”
是因为他丢人了,还是他太没用了?
方云将脸转向摆放着饭菜的桌子。
因为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方云只小炒了一个茄子和秋葵。
“莫大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茄子呀。”
他记得,每每桌上有清炒茄子的时候,莫净成都会扭捏着多添一碗饭。虽然不明说,但他知道,对方是喜欢的。
想起莫净成别扭的表情,方云轻轻笑出了声。
原来他喜欢这个啊。
喜欢莫大哥对他笑,喜欢那双手揉乱自己的头发,喜欢每每他做出糕点时,受到莫大哥赞扬的心情。
原来他早早就离不开莫净成了。
可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就涌出了眼眶,从脸颊滑下去,“啪嗒”一声滴落到地上。
“方云。”
就在方云惊慌失措地将眼泪抹去的时候,一个带着溪水清香的身影笼罩住了他。方云含着泪抬头望去,因是逆光,他仰头看到浑身湿透的莫净成身后带着昏黄的光晕,正赤红着眼盯着他。
那双眼睛充满着无法抑制的暴躁和震怒,和平日里温润的眸子截然不同。
方云一愣,心跟着猛烈跳动了起来,下意识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紧接着,莫净成抱住了他,将冰凉的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侧过脸重重地蹭着。
方云瞪大了眼睛,却没有挣扎。过了一会儿,那双瘦弱的手臂攀上了莫净成的背,紧紧地抓着。
察觉到背上的温度,莫净成微微一顿,抱得更紧了。
他的身上带着些凉意,冻得方云一个激灵,脊背微微发着抖。
“方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他是你至亲的人。”莫净成沉着声音贴在方云耳边呢喃道。
略微沙哑的声音让方云的气力有些消失,酥麻传遍了全身。
“方云,方云。”莫净成一遍一遍呢喃着,手上的力气加重,像是要将方云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但你别离开我。”
莫净成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自己暴戾的情绪。那是研究员当初制造他时发生纰漏导致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那么早被纳入报废名列。
他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当初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只不过这种失控一再被自己压了下去,久而久之便没有在意。直到今日,伤害了方云的杜梅娟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暴躁和愤怒一股脑地涌上了智脑,将一切理智都遮盖住。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杜梅娟已经被他折磨得半死不死,呕吐物溅了一地,几近残废。
但好在,虽然他失去了理智,但潜意识里仍记得只要给杜梅娟一个教训就好,不能真的杀了她,毕竟还是方云的阿娘,若是做得太出格,方云定会伤心。
对于这种习惯了撒泼的人来说,若是不给点深刻的教训,那么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莫净成知道这点,所以他瞒着方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杜梅娟长点记性。
为了不让其他人来阻扰,他事先将方长明和方晓打晕,放进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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