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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绍骨子里那种消极又出现了,鬼影一样。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变得积极过,前段时间那只是表象。他被孟野感染了,被孟野的笑感染了,误以为自己身上的疮全好了,结了疤,落了痂,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了。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变过,是他当真了。
他以为跟孟野这朋友能当一辈子,以为那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能借住一辈子。孟野说要一起考大学,一起去读书,他也当真了。
现在想想真是蠢得可怕,危险得可怕。他差点儿变成温室里的花朵,差点儿忘了自己没人管、没人惦记、一旦满十八岁连生活费都要自己挣。
他惊出一身冷汗,然后陷入更深的消极。
他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就不该来,该到什么更偏僻的城市流浪去,别跟那个所谓的妈联系,也别跟任何人联系,自己管自己死活,别给任何人造成负担。
考大学,还考什么大学,考出成绩给谁看?都说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可不负责又能怎么样?顶多成为一滩烂泥。
他在这种丧得要命的情绪里打转,像艘纸折的小船一样浮浮沉沉,随时可能被坏念头涌起的巨浪掀翻。
他……
他简直悔不当初!
不该尝到这一点甜头,不该抱有期望,不该跟狗日的孟野做朋友,弄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想断都舍不得。
半路上于娜碰到庄绍了,她从同学家打道回府。
“庄哥!”她招手,“你这是刚从你老师家回来?”
庄绍说:“嗯。”
感觉他情绪不大对头,她打量着:“咋啦,庄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你先走吧,我忘了东西。”
他调转方向往师太家走,于娜瞧了几眼,一头雾水回到家,哥哥孟野正在前台拼命打电话。
找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可全都错过了。
给路小川家打,路小川说没见过,给姜玥打电话,姜玥她妈说她都睡了,急得他直想砸东西。
庄绍去哪儿了啊?
都快十二点了,他还能去哪儿?他身上没钱、没身份证,就一部手机,还他妈就两格电了,学校保安也说没见过人,这么大一个县让自己上哪儿找去?!
他握着电话都不知道还能拨什么号码了,脸憋得通红,眼底也跟着撑出红血丝。
于娜卸下包:“哥你在给谁打电话?我刚才碰见庄哥了,他是不是病了啊,脸色那么难看。”
孟野倏地一震,转头问:“碰见谁?!”
“庄哥啊。”于娜诧异道,“呀,你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他人呢!”
“他说他落了东西,要回你们数学老师家去取。”
话音刚落孟野就拿上钱冲出去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想起最后看到庄绍的那个模样,简直懊恼到恨不得抽自己!说的是他妈人话吗!
什么叫别跟着我,什么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话谁都能说,就你孟野不能说!你让庄绍怎么想?他肯定多心了!
张师太今年五十多,大半生全都奉献给了讲台,所以至今还住在教师宿舍。
孟野心里跟油煎火烹似的,拦出租拦不到干脆一口气跑到宿舍,抓着保安就问:“高二(3)班教数学的张老师住哪间?”
保安瞪着三白眼:“大晚上的来捣什么乱。”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来找人。”
“找人就更不能随便进了,这儿是教师公寓,不是超市更不是澡堂子!”
孟野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他跑到门外朝楼上大喊:“张老师!张老师!我是孟野!庄绍在您家吗?”
“我的祖宗哎——”保安也惊了,“嚷嚷啥呢楼上那么多老年人,把他们心脏病喊犯了咱俩谁兜得住?行啦我帮你打电话!”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有哪招使哪招吧。
两分钟后师太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匆匆赶来:“什么,庄绍丢了?他五六点钟就从我这儿走了,没回来过啊。”
孟野悔恨的心绞啊绞,疼得直抽抽。
可是问他怎么回事,他又说不清楚,光会说俩人吵架了全是他的错,这都什么青春期无头公案?!
师太赶他走:“先回去睡觉,大小伙子丢不了,实在不行明天派出所报案去。”
在她心目中庄绍是个稳重性格,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说俩未成年闹矛盾还能有隔夜仇?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孟野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步三回头。
还没到店里于娜就迎出来:“找到了吗?”
他摇摇头。
“庄哥怎么会不见呢,你们吵架啦?为什么事吵呢?打过他的电话没有,同学那儿都问过了吗?”
于娜一连串的问题,孟野却无心回答。他这时有些明白庄绍为什么让他安静了,可能当时庄绍的心情就跟自己一样,难受得想自己待一会儿,把乱麻一样的情绪厘清,让淤积堵塞的心脏自己疼一会儿。
“啊!”忽然于娜跳起来,“庄哥会不会去找他那位青梅竹马了?就是那天晚上来找他的美女,可惜我跟妈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手机号多少,否则还能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庄绍在这边还有其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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