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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倾深觉母亲的话,大有见地。
柴卓氏望向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成才,先要成人。不然,那书便白学了。”
人要活得明白,要活得有骨气,要活得顶天立地。时倾明白,这是母亲给他的教诲。
最后,柴卓氏说道:“既然夫子教得不得法,那学堂,你若不想去,不去也成。自己在家里看书,或有疑惑之处,记下来,回头再去单独请教夫子。”
时倾听了,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清算事件之后,时倾每天上学,都感受到后排同窗们用眼刀子,不停地戳他脊梁,上学成了一件苦不堪言,十分难捱的事。
他曾不止一次期盼,要是能够不去上学就好了。
不曾想,柴卓氏居然自己松口了。
清算事件之后,元恺再见到母亲,卓夫人对他变成十分冷淡,阴阳怪气,爱搭不理的。曾经亲密的母子关系,一下子冷淡了下来。
学堂里,同窗们对元凯都敬而远之,再感受不到以前那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了,元恺觉得没趣,半月之后便不再上学了,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处理王府事务。
时倾也紧跟着向学堂告了假,元恺去做事,他便在嘉彧居看书,日子过得倒也轻松了一些。
只是元恺初涉,喜欢之人又在身边,日日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甚至同榻而眠,不免腻歪了些。
元恺虽不敢再唐突冒犯时倾,背人之时便要跟时倾小意温存,亲热缠绵一番,自然少不了有些亲昵举动。
时倾很努力地想要喜欢上元恺,对元恺适当的亲热,并不推拒,甚至还会采取主动。
可是,这些亲昵举动,除了把元恺迷得昏头转向,陶醉其中之外,在时倾心头并没有产生什么情绪起伏和波动。
这让时倾对感情掌控的无力感,越发深沉了些。
日子虽过得轻松了一些,时倾的内心依旧熬煎焦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不知道逃出去之后,又该如何行事才能阻止王府的谋逆?更担心,还来不来得及阻止。
就这么在表面轻松平静,内心熬煎之中,过了两个月,正是盛夏之时,一天元恺从外面回来,对时倾说道:“小倾,父亲叫你给你祖父以前的门生故旧写封信。”
第15章
时倾燃起了一个希望
来了,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时倾心里有种石头终于落地了的感觉。
当年安若王出面保下他们母子,除了看在亲戚的份上,只怕更多的是觉得柴大儒遗孤的身份,有利可图吧?
在自己安安心心呆在嘉彧居,努力想喜欢上元恺,跟元恺表现得情投意合之后,世子爷终于信任他了吗?
时倾半敛眼眸,装着漫不经心地问:“给我祖父的门生故旧写信?给谁写?”
元恺道:“礼部郎中邹凡尘,宓州子濯先生。”
对这位宓州子濯先生,时倾倒是听母亲回忆那场灭门惨祸时,提到过多次。
这位宓州子濯先生,姓邹,名凡尘,子濯是他的字,他是柴大儒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学问通达,立身雅正。
柴卓氏是柴老先生的二儿媳。她在金川老家生下时倾的消息,传递到京都凤景城之时,邹凡尘恰好回京述职,去老师的寓所拜访,听说老师喜得小孙子,因没带礼物,便承诺将来收这孩子做个子弟。
时倾翻了个白眼:“给他写什么信?我又不认识他。”
回了自己院子,元恺一边脱外裳,一边问:“难道五姨没跟你说起过这位子濯先生?”
“不记得了。”
“我听父亲说,这位子濯先生曾说过,要收你做弟子的。想是时间太久远了,五姨忘了罢。”
“哦,你说那个人呀,倒听母亲说过。”时倾在旁边帮着元恺宽衣,嘴里作恍然状,冷嗤道:“那是我祖父在世时的事,如今人走茶凉,我母子在王府避难十五年了,你见哪个柴门弟子来探望过我们孤儿寡母?那邹凡尘若真心想收我做弟子,当我六七岁开蒙之后,便可以来收我了。如今过去十年了,他连个影儿都没有!世子爷叫我写信,莫不是叫我求他,收我入门?”
说着,时倾把元恺的衣服往旁边小厮怀里一丢,道:“不写!”
对柴门弟子们的冷嗤,倒是时倾的真实情绪。当初的灭门之痛,时倾没什么感触,毕竟那时,他年纪尚小。但对人情冷暖,时倾却有深深的体味。
忆起往事,时倾总觉得,他跟母亲能避开那场惨祸,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那会儿,时倾才两岁多,柴卓氏的四堂姐卓夫人,因是安若王世子妃,不能擅离王府,(整个王府中人的活动范围就只得和岐州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便写信叫柴卓氏把时倾带去安若王府小住一段时间。
柴卓氏带着小儿子前往安若王府时,靖宁帝正身染重恙,却起意想废储另立,想立自己宠爱的嫡次子。
身为礼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的柴老爷子,极看不惯靖宁帝恣意败坏礼法,破坏祖宗承嗣制度的行径,带着一干臣子,犯颜直谏。
大约在直谏中,情绪激动之下,柴老先生等大臣一时口快,提及往事,戳到了靖宁帝那「也是次子」,「帝位来得不够正统」的逆鳞,靖宁帝大怒,以大不敬之罪,把一干犯颜直谏的臣子全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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