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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子时一刻,他们才呼哧呼哧地爬上了城南的一座寂静钟楼。
南肃拿着两根糖葫芦走在前方,殿辰则落后几个台阶,拎了几坛酒,肩后还背了个巨大的绒布猪猪,粉红色的……
讲真的,如果早知道猜灯谜的奖品是这么个玩意儿,还要自己背……
殿辰抬眸看了眼前方蹦蹦跳跳的南肃,轻叹一声,抬手将猪猪拽紧了。
“来这儿!”上到顶层后,南肃吆喝一声。
钟楼分八角,他爬上一方围栏,测了测距离后猛地一跳,长臂抓住屋檐,整个人完全悬空。
下方就是几丈高的楼体,真是让人看得胆战心惊,殿辰虽知他身手不差,却还是忍不住身形一动……
可那身影瞬时就攀登上去了,不过片刻,一张笑脸就从古朴漆黑的檐边探出来:“殿狗,你不会上不来吧?”
殿辰:“……”
他皱眉看了看身后的巨大猪猪……
比起下方街道,钟楼上连风都不一样,更大一些,也更冷一些,但似乎是自由的风。
从屋檐处望下去,附近几条街的夜景通通能收入视线,灯火辉煌,碧玉刺眼,半边天都几乎被染成了橘红色……
南肃在脊线处盘腿坐下,笑道:“此处比皇宫视野更好,往年可得宫宴散了才能过来看烟花,今儿反倒多谢棋院那帮人了。”
殿辰没理他,依然趴在屋檐处看着那只被无情留在下方的猪猪,似乎是担心……
“别看啦!这钟一年也不敲几次,没人会上来偷你的猪的!”
殿辰平静地说:“我不信。”
南肃:“……”
好吧。
男人趴在那里,直到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来确定南肃说的确实是事实后,才嘴角一抿,踩着斜斜的瓦片走过来。
坐下时,他左手向后轻轻一甩斗篷,右手提起前摆,整个动作流畅且优雅,真是浑然天成的君子之风。
南肃看着他,不禁啧啧摇首:“也真亏得那道圣旨了,不然我这么个纨绔,怎么约得动你六皇子?”
殿辰眉梢一挑:“所以,这算是约会?”
南肃挠了挠脸颊:“额,算,是吧…”
“好吧,可你以前也没约过我,又怎么知道约不动?”
在灯火的亮光中,殿辰回眸看着他。
南肃知道,六皇子这一看可是要倾国倾国的。他笑笑,头一摆,眼睛望向了远处的皇城夜景:“反正把你约出来就是了,你看,漂亮吗?”
殿辰随着他的目光瞧去,淡淡地道:“嗯,世子府那边确实繁华。”
“我没在看世子府。”南肃将糖葫芦塞进嘴里:“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殿辰不语了,并意识到由他引出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好在南肃也没了下文,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期间四周除了风声以外,只有咀嚼糖葫芦的声音。
“咯嘣嘎嘣!”
没一会儿,南肃自己的糖葫芦就吃完了,瞄了一眼殿辰后,悄悄把另一根放进嘴里……
男人定定地看着远方的灯火,似乎有些心事,对他的抢夺完全没有反应。
南肃就猛地拽了两三颗进嘴里后,才推了推他的胳膊:“给,这是你的!”
殿辰回过神,看了一眼某人鼓鼓的腮帮子,笑着伸手接过。
南肃咽下去后,嘿嘿地拎起一坛酒,一边揭开红绸,一边说道:“我小时候可爱吃这东西了,话说,如果能回去啊,我一定要带着三马车的量,然后全给小时候的我,对他说,你看,你长大后混得很不错的!是你想象中的大人模样,对吧?”
殿辰动作一顿,缓缓扭头望过去,目光微闪。
南肃一口气闷了一半,猛将坛子从脸上摘下来后,畅快地打了个酒嗝:“嗝!其实吧,有时我觉得自己挺可怜的,但有时又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现在,就只会欺负你。”
不知怎地,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倾诉的欲望,也不管殿辰的反应,只是兀自说道:“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我好像记得,我很小就会写诗的,谁料长大后啊,反倒不会了,所以才会像今天这样丢人现眼……”
可与其说是不会写了,倒不如说是不敢学了。
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殿辰说,可只说到这里,南肃就突兀地住了嘴。
鼻子突然就酸了起来,他深呼吸几口,笑着站起身,拎起酒坛一饮而尽后,走到屋檐边,往下瞧去,看这金陵帝都……
只见长街上,歌舞、杂耍、演剧、喧杂乐曲拥挤在了一起,花灯和焰火搅得京城的黑夜亮如白昼,数不清的小商小贩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着生意,四处都是生机盎然。
这时,南肃忽见人群中出现一位小姐,面容清丽,举止婉约,正娉婷地站在街上和丫鬟挑花灯。
“呀!花姑娘!”
南肃酒精上头,一下子就兴奋了。也顾不得殿辰在场,他两手括在嘴巴,大喊道:“喂!朝上看一眼,整个金陵最帅的公子就在这里,小姐,你看一眼啊喂——”
可是,钟楼实在太高,他的声音还未落到地面,就被周围的喧闹所掩盖了。
那位小姐买了花灯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地看,旋即就与丫鬟向远处走去。
此情此景,真像幻想中的某个场景,南肃不肯放弃,干脆扯开破锣嗓开始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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