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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列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逐渐掀起一抹柔软的弧度。他想,当然,他会相信的。即便雪真的化了,他也会当做没看见。他偷偷为琴多作弊,只有命运能瞧见他的选择。
在原地站了片刻,西列斯便往回走了。
洛厄尔街距离海沃德街并不远,十分钟之后,西列斯便回到了宿舍,点燃火炉,洗漱好收拾好,然后在冰冷的蒙蒙夜色之中,他坐到书桌后,开始阅读堪萨斯那边送过来的资料。
他终于了解了萨丁帝国那群流浪诗人的过往。
李加迪亚曾经庇佑了一个部落。这个部落由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自我隔绝的隐士、四海为家的旅人、横遭灾厄的离乡之人等等构成。
这个部落并没有建立什么国家,而只是以一种近乎游牧与流浪的状态,时不时迁徙在不同的地区。
部落的人流量极大;有一批人固定留在这儿,他们是最为虔诚的那一批信徒,在这儿接待离乡而至的客人。
另外一批人,同样是李加迪亚的虔诚信徒,但是他们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跟随李加迪亚的脚步,踏遍全世界。
这两批人会时不时轮换,周游世界的人回来之后就成为坚守者,坚守者隔了一段时间便会踏上旅途。
西列斯曾经阅读过一本名为《旅途之上》的游记,那本游记的作者就是李加迪亚的虔诚信徒,并且显然也曾经在部落里当过坚守者。
在神诞纪,这个部落的规模还比较小;在信仰纪,这个部落逐渐成为了不少人的聚集地,以及一些旅客心中的庇护所。
在帝国纪,由于人类帝国的繁盛、人类文明的发展,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也变得频繁,因此,这个部落以及李加迪亚的信徒,逐渐开始管理交通要道、驿站等等场所。
当然,这种管理并非强制与占有意味的。那更像是一种志愿者形式,李加迪亚的信徒会自发地帮助一些在旅途上遇到困难的人,为他们带去车马、热水、食物与其他任何可能的帮助。
抛开这种旅途上的帮助不谈,在整个费希尔世界的历史上,李加迪亚及其信徒的存在感都不是很强。
在人类文明尚且稚嫩的时候,以村落群居的人们对于异乡人的态度就十分冷漠。那个时期的人们总是排外的,并且本能地恐惧外来者。
即便之后情况好了一些,但是人们也常常会认为李加迪亚的信徒是四处飘零、懒散放荡,还时常做些鸡鸣狗盗事情的流浪汉。
这种情况常常让身处城市的人们排斥李加迪亚的信徒,并且对他们丝毫不了解;就算人们在旅途上受到帮助,那也是十分少见的一种情况。
因此,在阴影纪,在李加迪亚突然消失之后,人们也没能产生一种明确的意识,即这位神明与祂的信徒,像是突然从他们身边失踪了。
但是李加迪亚失踪这件事情,对于这个部落以及信徒而言,是宛如晴天霹雳一样的事情。
多少人为此陷入绝望,并且踏上一场无望的旅途,妄图能够寻找到他们信仰的神明。无数的信徒在这一时间段失踪,最后,部落曾经的热闹场面也烟消云散。
琴多带过来的这份资料,是以手稿、日记、谈话录、传记等形式记录下来的文字。这些记载大概率始终保存在普拉亚家族,不为人知也不见天日。
但是现在,这些文字被擦拭掉灰尘,被重新整理和翻阅,就这么平静地、宛如从过往的时光中浮现出来一般,展现在西列斯的面前。
他瞧见了悠久过去,许许多多的人——信徒、诗人、旅者、普通人——对一位旧神的情绪和议论。那情感如此鲜明地浮现在字里行间,仿佛城市未曾衰老、时光未曾流逝。一切如同往昔。
……在李加迪亚失踪之后,祂的信徒们也分崩离析。
其中一批踏上了寻找李加迪亚的路途;其中一批醉生梦死,陷入了近乎绝望的死亡深渊;其中一批以一种浑浑噩噩又或者自我安慰的态度,继续往常的生活,期盼着有一天,李加迪亚能回来。
而又有一批,他们同样踏上了寻找李加迪亚的路途,但是他们的目的与前面提及的那一批不太一样。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塔乌墓场。
……塔乌墓场。这就是李加迪亚的“乐园”。
从这份回忆录上的文字来看,在帝国纪、阴影纪的那个年代,“神的乐园”这个概念其实并不令信徒感到陌生。甚至于,有不少信徒本身可能就去过、或者将要去到那个地方。
而塔乌墓场就是李加迪亚的信徒“将要”去到的地方。
因为那里收容着死在异乡的灵魂。
读到这里,西列斯才恍惚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诗人的命运》这本书中记载的,奥尔德思·格什文与那名贵族的谈话中,这位诗人提及了“神的乐园仅仅收留那些死在异乡的灵魂”。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奥尔德思写下的诗中,坟墓是与异乡、爱人脱不开关系的意象。
因为李加迪亚的乐园就是如此要求的。因为李加迪亚的乐园是塔乌墓场。
想到这里,西列斯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惑。
塔乌墓场收容死在异乡的灵魂。但说到底,那不还是与死亡相关的事情吗?死者的灵魂……这难道不是死亡与灾厄之神撒迪厄斯的力量范畴吗?
异乡、死亡。这难道还有一个优先级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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