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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列斯离开的时候,多琳跟了上来。他们短暂地讨论了“杀死旧神”这个话题。
西列斯认为, 如今旧神已经陨落, 这事儿已成定局, 所以对于人们来说, 更重要的问题是要杀死“心中的”旧神。而多琳此前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 多琳似乎得出了自己的一个答案,但也同时被某些东西困扰着。
西列斯便说:“当然可以, 多琳。你想问什么?”
多琳便说:“刚刚您说,如今这个时代,即便脱离了安缇纳姆这位神明,也依旧可以运转。换言之,安缇纳姆反而不会过多干扰费希尔世界的运转。”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多琳迟疑了一下,“既然安缇纳姆是这样的,为什么……旧神不是这样的?神明与神明之间也有区别吗?”
西列斯怔了怔, 他有些意外多琳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学生恐怕也受到旧神的影响, 因此才会想到这个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说, 无论是旧神还是新神, 其实都已经是离他们相当遥远的事情了。
西列斯想了想, 便说:“神明与神明之间当然存在区别,比如贴米亚法与布朗卡尼,这两位神明,谁也不会认为祂们是一样的。”
西列斯随口举了这个例子,不过说出口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两位神明的信徒……说不定还真把祂们当成是一样的。
这让他心中闪过了一丝哭笑不得。
多琳不知晓内情,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这是神明的不同。”西列斯说,“客观来说,旧神与如今的神面对的社会环境,也是截然不同的。”
多琳意外地听闻这个说法,不过她也立刻领悟过来:“您的意思是,如今人们已经接受了旧神陨落的现状。人们意识到,神明也会陨落,神明也并非无懈可击。
“因此,在这个年代传播神明的信仰,是更加困难的。”
“的确如此,从人类的观念上说。”西列斯说,“况且,人类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而这灾难恰恰就与旧神有关。我们直到现在也没完全从迷雾的困扰中缓过来,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问题。
“我们仍旧需要继续自己的生活,埋头前行,而无暇顾及那些旧日的神明;或许有人会在迷茫中想要寻求一种心灵的寄托,想要信仰神——但是,人人都知道,旧神已经陨落。
“至于安缇纳姆,往日教会也没有十分频繁的传教工作。应该说,如今这个年代,人们连信仰神明都不知道应该信仰谁。的确有人误入歧途,但绝大部分人的现实生活已经与旧神绝缘。”
西列斯十分客观地讲述着如今费希尔世界的现状,以及,为什么神明会逐渐在费希尔世界缺位。
即便是他自己,一方面他的确在调查这个世界的真相,但是另外一方面,过去的神明们给这个世界留下的烙印,正在逐渐褪色,因此,西列斯也偶尔会困惑于这种割裂的情况。
多琳怔了一会儿,隔了片刻,她缓慢地松了一口气。她低声说:“时代已经发生了改变。”
“是的。”
多琳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教授,我不确定您是否知道……但是,有人认为,旧神从未离开。即便人们都觉得旧神已经陨落,但是……”
“有人觉得旧神可以被复活?”西列斯问。
多琳吓了一跳,被西列斯如此直白的说法。她试探地望了望西列斯,并且说:“您的意思是……”
“那些旧神追随者。”西列斯低声说,“你是指他们吗?”
多琳几乎松了一口气。她喃喃说:“是的……我是指,那些人。”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学生。在这俱乐部活动的教室,阳光洒落。不久前他们还平平常常地讨论着学术观点,而如今,多琳的表现却猝不及防地将西列斯拉入那个诡异幽深的世界。
西列斯说:“的确存在这种人,也的确存在这种观念。”
“您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死者不可复生。”西列斯诚实地说,“而即便真的能复生,死过一次的人,也终究与往常不一样了。”
多琳怔怔地听着这话。
西列斯转而说:“就神明这个观点而言,我的想法是……”他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这么和多琳说。他望了望琴多,琴多正无所事事地坐在那儿,等待着西列斯与多琳说完话。
当西列斯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琴多还困惑地歪了歪头,像是在好奇西列斯为什么要看他。
……这表现让西列斯在心中莞尔。
他便说:“神明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多琳呆住了。她不可思议地说:“可……可那是……那是神明。”她结结巴巴,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表现,“那是神明,祂们曾经统治着这个世界。”
“是的,我明白这一点,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多琳。”西列斯近乎温和地说,“可是,我的存在,从来不会因为神明的生死而改变。
“神明即便活着,我也会是拉米法大学的教授,埋头在复杂陈旧的卷宗着,研究着沉默纪文学——或许变成了另外一个纪元的名字,或许其文学的内容发生了改变。
“而神明如今死了,可我仍旧站在这里,与我的学生分享一些学术想法,以及,像你所说的,谈论着旧神与那些遥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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