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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神明陨落,意味着……”
“意味着,意志的溃散、身体的崩坏、灵性的溢散。”安缇纳姆简单地说,“对于神明来说,祂们的三要素是高度紧密结合的。
“也就是说,这三者之间是密不可分的,神格、神位、神名,全部交织、结合起来才可以说是一位神明——这一点你也得注意一下,西列斯。
“身体的崩坏结果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是星之尘。星之尘中也蕴藏着力量。
“之所以任何星之尘都可以用来制作启示者的魔药,是因为我是祂们的‘父’与‘母’,祂们的身体归根结底也来自于我。我分割出了我的一部分,成为祂们。
“而意志与灵性,对于人类来说,意味着他们的灵魂;对于旧神来说,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祂们的灵魂,也就是,我分割出来的力量。”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说:“意志与灵性加在一起,才意味着力量?我此前认为,灵性就意味着力量。”
“一攻一守,对外与对内。这并不矛盾。”安缇纳姆评价说,“不管怎么说,灵魂始终是一体的。”
西列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能明白。
安缇纳姆便继续说:“因此,当祂们陨落,祂们的灵魂也就崩散为迷雾。如果祂们仍旧活着,我可以将祂们的力量收回来。但是,祂们已经陨落了。
“我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块破碎的玻璃。如果那只是破碎成许多块,那我还能用胶水将其拼凑起来。但是现在,那却已经变成粉末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说:“祂们……变成粉末?”
“因为这样才能让一位神明彻底陨落。”安缇纳姆柔声说,“彻底碾碎其存在、其灵魂、其本质,以及其力量所依赖着的概念。”
祂依旧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起“杀死旧神”这件事情。
在这种语气中,西列斯突然明白了过来。
生与死,对于安缇纳姆这样的神明来说,也不能简单用人类概念上的活着与死去来定义。当安缇纳姆提及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对于祂来说,那或许也不过是一段新的旅途的开始。
如同任何死在异乡的流浪诗人,都盼望着自己因此得以进入塔乌墓场一般。
他想,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重新问问安缇纳姆,祂的“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另外一个困扰牵动着他的思绪。
他斟酌着说:“既然您无法回收旧神的力量……那么,迷雾是如何消散的?”
安缇纳姆温和地笑了一下,祂说:“我猜到你能联想到这个问题。”祂顿了顿,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启示者。”
西列斯怔了一下。
“启示者……哦,启示者。”安缇纳姆低声叹息着,“人们都以为,启示者借用着我的力量。不,其实不能完全这么说。
“过去的神明的力量覆盖着世界的方方面面,或许应该说,我只是提供了一座桥梁,让人们得以借用过去的神明的力量;又或者说,将这里的‘神明’替换成‘人类’,也完全没有问题。
“……启示者的力量是一个骗局、一个秘密。他们从未拥有力量,他们之所以能够使用这份力量,是因为这世界仍旧被迷雾笼罩,迷雾才是这份力量的真正来源。
“他们使用着这份力量,就相当于消耗着那些迷雾,也就相当于拯救着这个世界。而当这世界不再被迷雾笼罩、不再需要拯救,那么,他们也将失去这份力量。
“或许他们可以通过我——我是说,过去与历史之神——重现这份力量,但是,随着迷雾逐渐消失,随着费希尔文明重新迈步,我也将逐渐变得衰弱。
“过去与历史将不值一提,启示者的力量将不值一提。人们只有在衰弱和无力的时候,才会怀念曾经的强大;如果自己正一步步迈向强大,那么何必要怀念过去呢?
“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奇一个问题:为什么启示者的力量如此粗糙、如此不成体系?
“是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人们越是使用启示者的力量,他们离失去这份力量的临界点就越来越近。终有一日,他们将告别超凡。
“既然如此,那么何必要让这份力量变得太过于精美、太过于细致?真要如此的话,那说不定当人们失去这份力量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感到不舍与悲伤。
“所以,不,并不需要。就让这力量粗糙、复杂、令人眼花缭乱,怎么也摸不着门道和精通的办法。这只是过渡的办法——只是为了,让人类努力去消耗、使用迷雾。”
说到这里,安缇纳姆不由得停顿了一会儿,给西列斯一些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西列斯露出了相当惊愕的表情。这表情对他来说可谓是十分不可思议,毕竟他向来冷静与从容,好像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能惊讶到他。
但……但这可不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的超凡力量,是注定将会失去、将要遗落的力量,是神明为了解决这个世界的困境,才人为……不,“神为”刻意制造出来的力量体系。
所以这力量的入门、培养、进步——甚至没什么进步的余地!——都如此粗糙、简化。所以启示者的体系,居然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庇佑者的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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