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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西列斯多少有些好奇地问。
“……因为我已经老了。”奥尔登略微苦涩地说,“而自然永远生机勃勃。此外,当时……我从我的父亲那里,听闻了家族的事情。
“阿特金亚、撒迪厄斯……您知道的,那给了我沉重的打击。当我逐渐苍老的时候,我不得不关注起撒迪厄斯,并不仅仅是因为家族,也是因为我自己。
“于是,我很难再面对那些……曾经喜爱的艺术。”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所以,你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幅画作成为‘门’。”
“那是……那居然成为了‘门’?!”奥尔登惊骇地说。
他的表现似乎有些过于惊讶和恐惧了,西列斯打量了他一下,便说:“我如此怀疑,因为杰瑞米的死亡始终是一个谜团。
“或许是‘门’将死亡带到了杰瑞米的身边,而那幅画在杰瑞米的卧室中显得最为可疑。”
奥尔登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手指颤抖着端起了茶杯。他喝了两口,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虚弱地低声苦笑说:“我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幅画成为‘门’,会牵连到你身上?”西列斯敏锐地问。
“我……我只是如此猜测。”奥尔登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那毕竟是我亲手创作的。而埃米尔只是临摹了一些画。创作与临摹,那终究是不一样的,您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了这位老画家一眼。他不太相信这种说法,他怀疑奥尔登知道更多。
他们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西列斯说:“你刚刚的意思是,在你还不知道家族真实信仰的时候,你始终欣赏山川自然的风光?”
“当然。”奥尔登也稍微恢复了平静,大概是因为谈及了自己熟悉的话题,“阿特金亚总是与翠斯利不可分割。
“……不,应该说,作为‘艺术’,阿特金亚与许多旧神都有着密切的关联。但是艺术的信徒总是偏好自然,或者欣赏自然,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艺术与自然。阿特金亚与翠斯利。西列斯心想。
他或多或少有些关注这种隐藏的关联。
随后,奥尔登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周五的晚上。”
“……什么?”
“他们打算在周五的晚上行动。”奥尔登的声音很轻,“……在那一天的入夜时分。”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奥尔登,说:“你应该很清楚,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但是……”奥尔登面露挣扎,他叹了一口气,“或许我只是觉得……我只是开始期盼,黎明纪。”
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听上去十分美好。”
“是啊,听上去十分美好。”奥尔登说,“至少比现在美好。”
西列斯沉默片刻,然后说:“如果你想要去往黎明纪,而不是第二个阴影纪,那么你应该将所有的信息告诉我,而不是语焉不详。”
“……我做不到。”奥尔登苦笑着说,“【守口如瓶】。您或许知道这个仪式?在触及到某些关键信息的时候,这个仪式就会自发进行,就会让我成为一个又聋又哑、连字都不认识的傻子。
“我来不及在这个仪式进行之前,将那些事情告知您。”
这下西列斯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他的确知道这个仪式,阴影信徒也的确会利用这个仪式来保守秘密,但是,“自发进行”?
这听起来就有点像是神明的力量——触及到某个概念就自动发生。又或者,是有什么人始终在监视这些知情者?或者是封印物?
西列斯的大脑中出现了许多种可能性。
他对这个说法抱有一定的怀疑,思考片刻之后,便决定给奥尔登进行一个心理学判定,看看这位老画家是否说谎——奥尔登掌握的信息一定相当关键。
他其实也可以判定自己的心理学属性,不过给奥尔登进行判定会更加方便。毕竟他是守密人,不是吗?他又不是玩家。
他短暂地保持了沉默,在心中说:“判定奥尔登·布里奇斯的心理学属性。”
【守密人,奥尔登·布里奇斯(画家)正在进行一次心理学判定。】
【心理学:54/……】
面前跳跃出来的数字都是指向了这一次心理学判定会成功。
换言之,无论奥尔登是否说谎,西列斯都会相信他。命运并没有指出第二条道路,结果只有一个。
西列斯便随意地选择了一个。
【心理学:54/39,成功。】
【受到枷锁束缚的老画家,他当然很想坦诚一切,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描述自己身上的这个枷锁。他期望面前的这个男人能相信他;这种期待,等价于他望见那个男人身周的灰白色幽灵时候的恐惧。】
骰子给出的描述反而真正让西列斯惊讶了一下。
奥尔登·布里奇斯看见了他身边的幽灵?
这意味着……
西列斯几乎下意识抬眸,望向了奥尔登那张苍老的、疲倦的、阴郁的面孔。
……这位老画家就要死了。
他的确没有撒谎。他其实可能了解更多,但是他无法将那些事情告诉西列斯。他就要死了,但是在死之前,他也想拽住这可怜的、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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