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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祂未必愿意。”西列斯客观地说,“只是你一厢情愿地如此认为。”
他思考着,意识到那的确是一个岔路口。
“阴影”将自己的意图告知了祂的信徒,但祂偏偏挑选了一个——不那么虔诚的信徒。祂显然是希望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神明,然后利用这种办法去寻找“命运”。
但是在约瑟芬将这个目的转述给其他的阴影信徒的时候,她选择了一个十分取巧的说法,她说祂想要“得到”这个世界,而非“吞食”这个世界。
这种说法让阴影信徒们十分激动,仿佛他们终于被他们信仰的神明关注。可是,直到最后,他们才会意识到,他们自己也会死——也将死在这个时刻。
或许普通的阴影信徒会十分愿意被“阴影”吞食,但是,埃比尼泽·康斯特并不愿意。瞧瞧他那个说法——“污染”,他将“阴影”的力量斥为一种污染。
很难说这是否与“复现自我”的仪式有关,又或者是埃比尼泽本性如此高傲,又或者是埃比尼泽受到欺骗、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的愤怒。
他终究产生了二心。
他可能无从反抗、也来不及反抗了。一切的行动都已经准备周全,他们已经开始了那个计划,再没有回头路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埃比尼泽·康斯特会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
西列斯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你为什么要选择杀死杰瑞米·福布斯?”
埃比尼泽像是猛地喘了一口气。他突然说:“您还真是好奇心旺盛啊,不是吗?”
西列斯冷淡地注视着他。
埃比尼泽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您猜得没错。让我来用这最后的时间给您讲个故事吧,相当漫长的故事,但您说不定已经了解其中的某些部分了。”
西列斯并没有回答什么,不过他的确意识到,埃比尼泽再一次强调了“最后的时间”。所以他们的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此外,西列斯之前藏拙的做法似乎颇为奏效,至少埃比尼泽好像并不太了解西列斯这边的调查进展。
埃比尼泽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那天是周三的晚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为了交易会的那场……谋杀未遂,过来谢罪。”
在寂静空旷的深夜,仿佛只有埃比尼泽的声音回荡在城市之中。
埃比尼泽说:“他犯了一个错误,所以,他得想办法挽回这些损失——我告诉他,他得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我才不会惩罚他。
“所以他说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马戏团,这反而让我更加恼火了。
“去年,在我们内部的会议上,我们听闻了有人上报马戏团的相关事情。我有点感兴趣,就让菲尔莫尔家族找个机会来近距离观察一下。
“那个时候我已经打算回到拉米法城了,所以我当然得找菲尔莫尔家族,看看他们的能力,不是吗?但他们却没能瞧出任何名堂来。
“当然,稍微有一个意外之喜,因为他们在挑选马戏团的时候,上报了一份名单,而我注意到——那个独特的名字,阿克赖特。
“我可是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啊。让我再一次想到了……菲茨罗伊·阿克赖特。我突然开始怀疑约瑟芬这个女人当初的说法了,她说她的孩子的父亲就是菲茨罗伊·阿克赖特。
“但我当时就在米德尔顿,我知道这位……曾经的米德尔顿的大主教,拥有多么强大的威望。我开始怀疑她欺骗了我,但我当时以为只是在那个孩子的事情上。
“于是我让菲尔莫尔家族去负责调查这个问题——从往日教会的名单下手。他们失败了,然后,在马戏团上,他们又遭遇了一个失败,他们没看出马戏团的力量有什么特殊的。
“……您知道的,失败与失败联合起来,那总令人扫兴。”
埃比尼泽在这个时候停了停,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
而西列斯只是不置可否地继续听下去。
埃比尼泽又说:“杰瑞米大概是瞧出了我的恼火,所以他赶紧说出了第二件事情,妄图挽回自己的价值。但是他太年轻、太慌张,以至于他说漏了嘴。
“他说,他将格雷福斯家族的某样东西拿了过来,这样我们就不必担心哪天被追责。他以为我看不出他的犹豫和他的背叛,但我没表现出来,因为我想知道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问他究竟拿了什么,他说,是当初菲尔莫尔家族帮助格雷福斯家族进行那个计划的时候,为后者提供的一些帮助。
“在格雷福斯行动的时候,菲尔莫尔家族将剧院区的一条街道交给了这个家族。
“……愚蠢,真是愚蠢,不是吗?菲尔莫尔家族总是如此愚蠢,他们大概以为,因为格雷福斯家族做地产生意,所以他们也只能在地产上帮帮忙。
“格雷福斯家族管理着那条街道——康斯托克街。这条街道上所有的住户,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格雷福斯家族提供一笔费用,管理费、道路保养费、修理费、公共基金……随便用什么称呼。
“杰瑞米从格雷福斯家族那边拿到的那一叠文件,又交到了我的手上。哦,您以为我没有看到,是吗?事实是,我的确看到了。
“我看到了,属于约瑟芬·霍西尔的笔迹。我当然认识她的笔迹!在她受到祂的启示之后,她只能用手写的方式将那些信息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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