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曾透露过龙心石的消息给李柃知晓，李柃门下弟子助阵大乾，帮越州平定了妖国，但却自知，以自己结丹之能，难以从那么多高手环伺之下火中取栗，于是转而求助子虚真人……”
    扶长老闻言，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这一猜测。
    这都是根据已知诸事作出的合理推断，他也感觉到了，从始至终，都是李柃在搞事，他们所将直接面对的也是李柃，而非子虚真人。
    “那你觉得，李柃其人如何，应该如何与他打交道？”
    阴长明道：“李柃是玄辛国的驸马，玄辛老祖黄云真人对其多有看重，安排海外立业，如今果然成为北海名宿，一方豪强，声威之隆重，甚至足以和北海分舵分庭抗礼，个人修为也不弱，曾作出过斩杀北海名宿血鲨王的惊人之举，已然称得上是强者。
    这般的人物若说有些野心，那是正常不过，但他未曾料到，龙心石并没有那么容易带出海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转手。
    其实真论起来，这次我与他之间算得上是相互坑害，各留一手了。
    我当初对他吐露了龙心石之事，但却故意没有告知不能带出玄洲，他也故作不感兴趣，暗中却请高人出手……但终归问题不大，这等人物，器量还是有的，以诚相待，当可互利互惠。”
    扶长老再次点头。
    身为一方强者，完全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这次争夺龙心石的结果也证明了李柃有足够的实力去做他想要的事情，便是排除子虚真人的因素，本身也是份量极重的。
    他也曾经调查过李柃经历，知晓其出海之后，在北海创下偌大事业，这等人物不是初出茅庐的后辈晚生，想占便宜是不现实的。
    不过以诚相待，互利互惠说起来简单，却也意味着真金白银的付出。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如若弱小一些的结丹，背后又没有什么前辈高人撑腰，那就好办多了……
    阴长明想了想，主动请缨道：“子虚真人那等前辈不会出面和我等讨价还价，看来这次多半还是要落到李道友头上，我去与他好好谈谈。”
    扶长老道：“可。”
    这边商定之后，阴长明便正式联系上了莫清平，邀请李柃过来详谈。
    当夜，李柃入梦，与阴长明会见。
    作为掮客的莫清平特意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清幽所在，然后便离开了。
    阴长明看了看李柃，油然感慨道：“李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李柃道：“阴前辈，我们开门见山吧，这次卖掉龙心石的原因，想必你们也心中有数，但此物只能为势力所用，并不意味着价值就有所下降，恰恰相反，能够出得起价的无一不是玄洲豪强，无一不坐拥巨大财富，愿意以自身宝物进行交换者不知凡几，我可以选择的余地是很大的。”
    阴长明默然点头，不得不承认，李柃所言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龙心石这种东西，蕴含着烛兀的本源，那可是地仙遗泽，用处多多。
    “不过……”李柃说了那么多，话锋一转，却又说道，“前辈与我份非寻常，早年我尚未筑基之时便曾见惠，就我本人而言，还是非常乐意与你交易，只是不知，前辈这次都准备了些什么。”
    阴长明笑了笑，心知李柃说得客气，但最终能否达成交易，还得看己方出价。
    好在寻龙会高层对此事有着足够清醒的认识，定下以诚相待的基调之后，开出的价码还是颇有份量的。
    这种份量，就是他的底气。
    当下道：“我们准备用一份上品灵材天风晶与你交换。”
    “天风晶？”李柃想了一下，讶然道，“可是那种从外域罡风之中采集的天风精华？”
    阴长明道：“不错，此物丝丝缕缕，无形无质，常如精灵，而且往往诞生于穹顶之上的外域虚空之间，只有那些能够神游太虚的前辈高人才能采摘，因而极其罕见。
    但即便如此，下品，中品者，只具备一些灵蕴元气，仍然无足轻重，真正贵重的是这种诞生出了晶核，化为有形之风的存在。
    它可以被视作是天生的精灵，自然所创的异宝，既是灵宠，精怪，也是法宝胚胎。
    你若得了此物，无论将其驯化，收作仆役，还是炼制成为法宝都能如臂使指，且符合与你道相契的特别要求。”
    平心而论，李柃这次是待价而沽，所提条件还是相当苛刻的。
    作为道果之物，蕴含本源，天生便能换取一些上品以上的宝材，若非含有法则之力，或者相应的本源力量，交易无从谈起。
    但要求和香道契合，就没有那么容易寻得了，天下间灵材宝物万万千，岂有刚好生长出本源和法则之力，为你所用的道理？
    正如莫清平所言，这种东西也绝非不存在，但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寻龙会高层有心之下，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出了符合李柃要求之物，是一种能够驾驭风之力量的奇异之物。
    李柃想了一下，也发现此物若是运用得当，当能催送妙树灵粹，驾驭一切顺风之香。
    虽然自己有感念传香的法门，能够驾驭逆风之香，但论及威能和影响范围，还是远远不如顺风之香的。
    而且这等奇异之物，能在有形无形之间相互转化，未必不能把逆风之香也当做有形之物来传输。
    这的确有着不小的增幅之能。
    不过李柃久处北海，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岛主，族长，就是大商贾，大长老。
    北海商业风气浓重，各种谈判锱铢较量，自然不可能轻易就应下。
    他说道：“天风晶是宝材，毕竟不是立刻能用的法宝呀，而且同样是上品灵材，想要与烛兀所遗之物相提并论还是略逊的，你们得附赠全套炼器所需，再刚忙搜罗一些我指定的功法才行。”
    阴长明道：“辅材也颇具价值，不可能无偿提供全套，功法之类，若我们手中恰好收藏有，分享于你不成问题，但若没有，也不可能帮你去搜罗。”
    那些都是无底洞，寻龙会不可能答应的。
    于是，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李柃确认了灵月华，凝光髓两种可能用到的珍稀宝材，以及一部源自白骨宗的白骨观想法。
    前者是炼制法宝可能用上的材料，后者则是寻龙会中某位长老的珍藏。
    当年冥宗分裂，诸多功法散轶，落在一些外洲人士和草莽散修手中，正好借此机会增益观想存神之法，继续完善自己的法门。
    第473章 道籍司在行动
    梦幻岛中，李柃和阴长明经过一番商议，终于确认了交易的条件。
    天风晶是不逊于昔日大粼江神残魂的存在，乃天外罡风精灵托生，蕴藏着比拟道果的灵蕴，同时也具有掌控法则之力的能力。
    这种天赋异禀的事物和香道彼此契合，在李柃手里能够发挥的作用也将远大于其他，因而极具价值。
    灵月华，凝光髓都是塑造器灵的宝材，李柃计划将入手的天风晶祭炼成为一件灵器，能够伴随主人成长，战斗，少不得这些东西的相助，本身也是珍稀昂贵的灵蕴资粮，各自价值高达数亿上十亿，由寻龙会提供，可免一大笔开支。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完整度极高的白骨宗白骨观想法，虽然是当年冥宗分裂之时的古本，但应有的根源，道术都在，完全足以支撑起一道之途的理论学术研究，也颇具价值。
    但紧接着，两人便谈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何达成交易。
    “这件事情才是真正的关键，不可不察呀。”阴长明看了李柃一眼，对他说道，“小友应该也知，玄洲地面上，道籍司和麾下镇魔司联合起来筹建了捕风捉影二大院堂，如同耳目，监察境内妖魔精怪及各路修士。
    他们当中不乏各路草莽投诚的精英，也有三宗的真传弟子，结丹长老，上头更有来自元婴高层的支持，虽然难得一见亲自出手，但若说有什么卜算推演，往来溯源，都是可以帮忙的。
    他们一直以来都盯着龙心石，几年间也未放弃追寻，我知子虚前辈有手段遮蔽，但若转交到你我之手，掌控之权转移的那一刻就是最为薄弱的时刻，可能直接把我们都暴露。
    如若因此而被他们盯上，那就麻烦了。
    除此之外，筹措小友你所需之物也不是简单之事，需有本会的元婴前辈许可，从宝库之中带出……但因此前所说之缘故，两大元婴碰头，便是无因都有可能引发诸多后果，又不好直接交易。”
    “确实如此，元婴碰头，各有利弊。”李柃道。
    其实麻烦还远远不止于此，因为寻龙会与子虚真人彼此信任程度有限，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心怀叵测，故意引来道籍司，镇魔司围攻，从而驱狼吞虎，并不对等的碰面同样存在极大风险。
    他们都想要寻求一种安全之法，顺利达成交易，但却又不得不防范一手，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除此之外，之前提及的保密，撤离诸多问题，也要充分考虑。
    这些话当然不好说得那么直白，双方是要交易的，多少都带着点儿委婉。
    “那我们就各自挑选信得过的结丹修士持宝交易，譬如我与阴前辈你。”李柃自感与阴长明还是有旧的，可以进行这场交易。
    至于自己，自己会怕被围攻吗？就算阴长明当真怀有歹心，他也很难对付得了自己，反倒让元婴高手前来，才会陷入真正的危险。
    对方的元婴，他信不过，最好还是尽量避免与之相见。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事情是我们谈成的，由我等达成交易再好不过，但为安全之故，本会还需安排人手接应，比如扶长老，他将护送我返回本会据点，另有其他人手沿途部署，这些都要事先知会于你。”
    李柃微微皱眉：“就不能少些人手么？”
    阴长明叹了一声，道：“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子虚前辈那般手段高明的。”
    出动的人马越多，泄露风声越大，但不作这种安排，让阴长明和扶长老两个无人接应，又不大现实。
    当初为了争夺龙心石，他们两人出手，幕后也是有其他高手沿途保护的，为的是把龙心石安全送回组织的据点。
    “算了，你们自己抓主意吧。”李柃艺高人胆大，考虑一番之后，便答应下来。
    此后两人又再谈了一番查验成色与守秘诸事。
    虽然李柃并不是太担心对方泄露机密，说龙心石曾经在自己手中，但若能够避免这桩麻烦，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如今自己的弟子朱利生已经进入大乾朝的体制，被暴露与龙心石事件有关，可能为人所攻讦。
    但这也不是什么致命把柄，朱利生等人发展靠的也是自己用处，而非讨好大乾。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反倒是阴长明等人更加担心李柃泄密，让大乾提前知晓他们获得了龙心石，发动高手来争夺。
    如若是过了数年，会里高人掩藏其踪迹，又再寻某处灵峰福地将其移植，就好办多了。
    寻龙会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自有办法守住自己的利益。
    “这件事情，算是谈成了，接下来就等到一个月后进行交易了。”
    和阴长明谈完之后，李柃回到了自己梦境，告诉慕青丝。
    “如若一切顺利，我下个月就可以拿到天风晶，你到时候帮我筹措一批资粮，准备好炼器所需。”
    慕青丝道：“好。”
    答应下来之后，她也忍不住道：“这次亏得是寻龙会负担了灵月华，凝光髓两件最为贵重的宝材，否则全靠我们来筹，也是一大笔开支。”
    一方筑基修士开设宗门的启动资金也只不过是数千万上亿灵石，一件顶尖的十甲法宝同样如此，就算李柃今非昔比，门下弟子开销更大，同样还是得兼顾宗门财政，讲究量入为出。
    即便是李柃这般的人物，一下拿出十几亿现灵石还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现在的北海才刚刚从通货膨胀的经济危机当中走出，抽调太多资粮去助力炼器，牵扯到方方面面。
    修仙界中，往往是散修难得资粮，难以攒下财富，但一人修炼，全家不愁，也不会去想什么重宝，灵器；宗门修士，世家豪强则需兼顾培养子弟所需，开销极大，炼制起来并不容易。
    所以，能否拥有这等程度的重宝，需要结合自身能力和掌控的势力底蕴来看。
    积香宗掌控北海香市，这是宗门公产，李柃自己掌控的是月沙岛和部分小榄岛上的出产，这才是私人所属的部分，如今是为自己打造灵器，当然也不好动用公帑。
    至于那种老祖要办事，阖宗上下砸锅卖铁支持的，那是中古，上古时代的说法，本质上是把弟子门人当成自己附庸，奴隶来剥削，当今之世，只有魔门还偏向于这一作风，正道大宗……总要在剥削上面套一层合乎法度和情理的外皮。
    这当中有许多玄妙，但总的来说，李柃之所以找自己妻子慕青丝而非现任积香宗宗主的弟子聂英智，自有其缘由。
    不过，作为积香宗的开山老祖，李柃和慕青丝还是拥有不少香市收益的，关联之下的产业，除却各方盟友和合作势力的分润之外，不少份额也是他们的。
    从中抽调部分，并不会影响到麾下势力的运作。
    ……
    大乾东南，越州府，道籍司分舵处，苏用道高坐堂上，默然看着手中一份书册模样的卷宗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