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院人道：“宗主所言极是。”
    聂英智感慨道：“以前见他虽然出挑，但也不像是同辈修士当中的佼佼者，怎么反倒是他先行结丹了呢？”
    旋即意识到自己说这种话有些不太合适，当下按捺住好奇，责令登仙院处置好仙籍更新和名位确认诸多事宜，然后才在私下里召来知情者相询。
    结果，分管那一批弟子的管事长老却是兴奋告知：“禀宗主，是白骨香，龙道友异常契合白骨香修炼所需之心境，借助龙火香与白骨香之法，凝炼白龙真意，已然初具法则之形！
    照我看，他不但会是这一批弟子当中最先晋升结丹的，还有可能成为九代真传当中率先晋升元婴者！”
    “竟然还有这种事？”
    聂英智闻言，不由得一震。
    现如今，宗内筑基真传，已经少见六代之前的弟子了。
    那些二代真传至五代真传者要么已经老死，要么就是晋升结丹，再无筑基境界。
    就算是少有的一些高寿者，也早已经卸任职位，颐养天年。
    因为就连六代真传当中的领军人物，积香三真等人，都已经有着七百道龄。
    这在筑基境界，绝对称得上是高龄，接近寿终正寝。
    而在六代真传之前，除却师尊花费大力气偏心栽培的二代真传，其余三四五代当中，是鲜少结丹者的。
    除却展理，姚灵仙，徐策等少数一些天资过人者靠着资质自己修炼出来，其他都免不了生老病死的规律。
    聂英智算是吃到了宗门发展红利的既得利益者，心里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一面感恩于师尊对自己的厚爱，一面也感慨岁月的无情。
    有些时候，宗门手里头也不是当真全然没有资粮，而是要择优而录，有的放矢。
    无论助力谁人晋升，坐看谁人老死，都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或许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师尊培养完二代真传之后，就越来越漠视后面的子弟，结丹之下，少有关怀了。
    如今宗门产生越来越多的筑基真传，结丹长老，他知道名字的都是当中的佼佼者，或者莫清恒之类有特殊贡献者。
    事实也证明，绝大部分的人名真的没有必要去记。
    这几百年间，一代代的真传死绝，大浪淘沙般仅剩下寥寥数名结丹者。
    宗内中高层的诸多职位，都已经多为六代之后的弟子所把持。
    作为化神老祖，他能见证的生老病死还有很多，说不得几千上万年过去，自己这些人晋升不了元婴，也早已经死绝，继续供奉宗门的换成百代之后的弟子。
    这瀚若渊海的芸芸众生，无数的香道弟子，又有几多值得一直留存在他老人家心中？
    但无论如何，这个龙乐水晋升结丹，算是暂时拥有了让师尊知晓名字的资格。
    预期可见元婴前程的话，甚至值得记个几千年了。
    尤其是这龙乐水之前似乎还不是个什么出挑的人物，按照往昔标准判断，说不得一直修炼个几百年，土埋脖子的时候都看不到晋升结丹的机会。
    但却没有料到，宗门才刚刚把明心香推行下去，他就立刻还报宗门以惊喜。
    “如今宗内真传和结丹长老们都知晓了此香的功效，闹着要大力推广呢，不过有些长老亲自试用一番，也没有品出个所以然，依旧只能当成个普通香品来看待……”
    登仙院的长老又告知了聂英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修仙也有跟风之说，尤其是那些没有明确自身道路之人，免不了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
    “香品效果，也要因人而异啊。”
    聂英智对此倒是颇感不以为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感悟到其中灵蕴，从而有所收获的。
    这只能说，那个龙乐水祖上积德，代代相传的血脉之中包含了部分白骨之道的力量，然后在他这一代受到点化，激发出来。
    “我要见一见那个龙乐水，你们安排一下。”
    聂英智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吩咐下去。
    很快，登仙院人便召来龙乐水觐见。
    这是一位相貌堂堂，器宇不凡的年轻修士，道龄还不足两百的他，在筑基境界都可以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换在结丹，更是堪称前途远大。
    关键人家是正统的积香宗真传出身，根脚来历可靠。
    聂英智与其密谈数个时辰之后，心里便有数了。
    这的确是一个特例的人才，同辈当中，未必见得能有几个像他这样幸运的。
    但修士结丹往往就是这样，靠着无尽的辛勤和努力，兢兢业业修炼数百年，把自身修为法力积攒到位，最后凭着灵光一闪，亦或天资的激发而突然晋升。
    像他这般的情况，和昔年供奉长老龚茌有些相似，实属天选之子。
    所不同的是，供奉长老龚茌的情况或许无法复制，即便其他人拥有着和他相似，甚至更加契合体内木雕鬼的体质，也无法再将其驾驭。
    甚至于，等到龚茌老死之后，从其体内剥离木雕鬼，都无法将其力量传承下去。
    因为龚茌融合了这股力量的同时，也等于用自身灵蕴改造了对方，使得其沾染上自身的印记。
    除非，后继者契合的是“龚茌版木灵”的灵蕴。
    明心香却是拥有着多处来源，且是作为催化激发之用，而非外在补充的。
    生效的条件或许苛刻了些，但胜在方便易用，易于推广。
    既如此，他也不吝为其打响名号，并且任命新晋结丹的龙乐水针对此物进行更进一步的钻研和炼制。
    除此之外，明心香的奇效还让聂英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聚窟洲内出产的更多香品。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香材香料亦然。
    且慢说不同的灵蕴环境，单就光照，气候，土壤等等凡俗因素，都有可能决定一些灵蕴材料的品质，产量。
    聚窟洲内出产的香品，在某些意义而言，就代表着聚窟洲一脉的香道。
    它是不可替代的。
    虽然那里出产的灵材和涉及到的灵蕴力量层次未必见得有师尊发掘的明心香深入本质，但若有个万一，万一能够派上大用……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聂英智不由得对巴山之地产生了些许野心。
    但这种事情是必须慎重的，即便是他，也承受不起决策失误的后果。
    因为不思进取会害得宗门错失发展良机，白白浪费许多本可到手的利益，过于激进，同样会招来祸患，平白无故的牺牲许多精英。
    据他所知，如今天庭方面和冥宗在巴山那边打得火热，他们顶在前头，鲸吞着天妖离去之后产生的空白势力版图，但也承担着最大的损失。
    算来算去，终究还是打铁得要自身硬，拥有足够本钱才行。
    如今的积香宗，有没有那么硬？
    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检验，连他这位宗主都不好说。
    第928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幽幽深谷，不知岁月。
    本该荒无人烟的地方，如今却是出人意料的热闹。
    那是一群新来的弟子被送到此间执行宗门的历练任务。
    “黄总管，这就是新一批的内门弟子了，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先行告退。”
    “好，严总管请便。”
    等到交接完毕，执掌此间庶务的黄总管回过头来，对正带着好奇四处张望的众弟子说道：“诸位，欢迎来到白龙谷。
    这里是结丹长老龙长老的所在，龙长老奉命研析白骨之道相关法门，破译香道力量与之共通之处，至今已有十年之久，你们在此的任务，就是按照上峰指示，对各种灵材宝物进行基本的分拣和加工处置……
    切记三点。
    一，不经许可，不得擅自对外通讯，此间设有屏蔽神识感应和讯念传递的阵势，一旦违规，必有溯源，万勿抱有侥幸之心。
    二，不经许可，不得随意走动。此间是龙长老亲自掌管的香道工坊，藏有诸多机密之物，大家平日各司其职，完成自己任务即可。
    三，不得随意探听其他人任务内容……”
    这些其实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对新晋的内门弟子而言，无疑还属新鲜，所以黄总管也不得不特意耳提面命。
    众人自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便是安排诸事。
    他们将要在这里度过一段为期不短的时光，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甚至更久，主攻方向是香道与白骨宗道法相交部分的种种研究。
    必然会有人一生的时间与精力被消耗于此，但也必然会有成果得出，转化成为宗门发展的资粮。
    这些内门弟子并不知道，远处的一座高台上，几个身影远远看着他们。
    为首者赫然正是此间的执掌者龙乐水。
    “道途如远行，一二天赋卓绝者可以跋山涉水，甚至飞天遁地，视障碍于无物。
    但若想要辟成康庄大道，任何人都可以身体力行，沿此前进，非得有改天换地之志不可啊。”
    龙乐水微微感慨。
    他在这些年间获得充分支持，本身亦兢兢业业，研析上百种与白骨香魄近似材料，不仅没有感觉与自己目标接近，反而是越来越远了。
    不免收敛晋升结丹时的些微骄傲之心，重新变得谦卑如学徒。
    此外，他也开始谋求更多同类修士，想要寻找到一批拥有着相似资质的后辈弟子前来协助试验。
    “这批弟子的根骨天资都检查过了么？”
    “禀龙长老，都已经检查过的，应您要求，都能对龙骨香有所反应。”
    龙乐水闻言，微微点头。
    麾下修士口中的“龙骨香”，是他这些年间初步所得的香品。
    常品此香，拥有着增益骨骼，强化道体的功效，配合武道皮筋骨的修炼，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从中获得好处，也有人出现了骨质增生，椎盘和腰盘突出的异常现象，经常性的痛不欲生。
    不过相比技术上进行突破的难度，他此刻感受更多，还是道德上的挑战。
    “如今已然确认，简陋谱方炼制而成的龙骨香对凡民和炼气境的弟子拥有着异常的侵害，若无相应措施，有可能造成终生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