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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沈沉将那卷银针缠好收入怀中,语气平静:“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与天山联姻两次,本就不妥;七巧兴起,昆仑式微,此时与李梦华结亲,也是一步无用棋。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坤泽,反而无功无过,不惹他人口舌。”
钟晚浑身发抖,明明知道沈沉这番话很有可能是假的,但依旧忍不住想道:“沈林现在已经这般虚弱,沈沉有什么理由与他虚与委蛇?到底是他父亲,是上一任庄主与他谈心,会不会,会不会他现在说的才是实话?”
沈林听罢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慈父的模样:“好罢,你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吧。但若是昆仑熬过这一回……”
沈沉接道:“那么,归泊会去向昆仑的李梦华提亲。”
沈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好了,你走吧。”
沈沉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便向门外走去。刚经过书架,却听见轻微的一声“啪嗒”,仿佛珠玉撞击。他心觉有异,往后看了一眼,见沈林服完药,已经阖眸昏睡,便悄悄调转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他越走越觉得心跳得飞快,好像有谁在等着他。绕过一排书架,却见那后头藏着一帘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有个人影影绰绰站在帘后。
他一步步走进,却见玲珑宝石后一张分外熟悉的脸,正是他的坤泽,钟晚。
钟晚刚刚本想转头就走,但不知为何,还是故意拨动珠帘,引得他靠近。然而真的见到他了,却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隔着帘子,直直看入他眼里。
沈沉垂眼看了他一会,珠帘在二人之间微微晃动,钟晚的面庞被垂落的宝石串错落地分割着,望在沈沉眼中,除了微蹙的眉,狭长的凤目,下垂的唇角,还有几块半透明的浅红色光斑,随着珠帘晃动,在他肌肤上游移。
沈沉低声道:“刚才的话,你信吗?”
为了不惊动屋里睡着的沈林,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情人耳语。钟晚的目光一寸寸描过他年轻俊朗的脸,最终停在黑沉的双目中,也同样轻声地答道:“我一句也不信。”
他话音刚落,沈沉便拨开他们二人间的一小片珠帘,倾身吻了他。
他的吻罕见地没有声音,也并不激烈,只是含着坤泽的双唇,十分温柔地吮吸舔舐着。半片珠帘几乎都压在了二人中间,硌在他们并不厚重的衣物上,有一串甚至没来得及被拨开,就停留在钟晚唇侧。
钟晚僵着身子不敢动,一动就会让珠帘哗啦作响,吵醒屋内睡着的沈林。不管不顾地吻了一会,等心中情绪渐渐平复之后,沈沉似乎也觉得那粒珠子碍事,轻轻松开他,伸手摘了去。
随即,他却莞尔一笑,在钟晚脸颊上被硌到的地方戳了戳。
他笑起来,那种疏离的高不可攀便消散了许多,使人突然想起,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乾元而已。钟晚顺着他的手摸过去,果不其然,那粒珠子在他脸上留下了浅浅一个凹痕,叫人怪尴尬的。
沈沉又戳了戳,眼中笑意满盈,道:“像个酒窝。”
钟晚故意咧开嘴笑,指着腮边说:“谁说的?喏,我酒窝在这儿呢,比它深多了,你瞧瞧?”
沈沉果然凑近了看他,状若认真地盯了半晌,盯得钟晚都笑得有些僵了,忍不住道:“你看完了没……”
他还没说完,沈沉便不偏不倚地在他的酒窝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眨了眨眼,道:“现在看完了。”
说罢,他长手一伸,将珠帘撩开,一下子来到钟晚这一侧,利落地翻了暗门,两人便都回到了茶室里。
没了方才的顾忌,再亲热时就方便了许多。钟晚任他揭开自己后颈的衣领,在那块信香浓郁的皮肤上若有若无地闻着,却还是忍不住顶他两句:“沈庄主,不是说要去向昆仑提亲吗?不是说朱宛白和李梦华都倾心于你吗?怎么在这里同我这个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
他说到一半,便轻轻“啊”了一声,乾元的犬齿已经刺入了后颈的腺体中。像是对他刚刚说的话格外不喜,这一回沈沉下口格外的重,似乎还见了血。然而浸润到乾元信香的快感却远远大于这点疼痛,反而激得钟晚浑身战栗酥麻,半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北斗山庄的船上乾元众多,沈沉虽然想不管不顾地多咬一会,但也顾及于此,在钟晚的信香飘散开来之前就松了口,一点点将后颈的血珠舔舐干净。
钟晚耷拉着眼皮,觉得浑身舒服,声音都懒洋洋的:“我刚刚可是被你爹叫到这间茶室里头来的。你说,他是不是要棒打鸳鸯……”
沈沉道:“他看得出你的脾气,赌你会听完我说的话后气得转身就走。”
钟晚哭笑不得:“唔……只能说,他赌得不大对。怎么,你是怀疑你爹的瘫痪时好时坏,有什么不得了的蹊跷,所以依着他说话么?可沈林向来多疑……”
“他只信他的同类,”沈沉冷声道,“我差一点……就是他的同类了。”
钟晚还来不及去想“差一点”是什么意思,便听得有人敲门唤道:“时公子……您在里面吗?”
是贺枚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缓缓分开。钟晚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让自己重新变成一副能见人的模样,开门问道:“贺枚,怎么了?”
就这么大半个时辰,贺枚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气力衰竭昏死过去。钟晚忙转身让他进屋:“你这样不行,进来坐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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